第五章 就这么生活05 (2 / 2)
        直到后来曹爽有了感情归宿，谈了一个女朋友，这才让他对创业的热情不至于这么疯狂，在有女朋友的那段日子，虽然没有了鸡血的热情，却有了爱情的滋润，日子总算是正常了起来，与父母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但在一次争吵中，跟女友感情问题还是爆发了，至此曹爽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觉得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以前总觉得世界亏欠他，如果错的真的是自己呢？谈到这里，曹爽的情绪有点低落，甚至有点忧郁，欲言又止，我们也不便再深入询问。更重要的是此时父亲的资金供给已经断了，余钱倒是有，只是不知道能支持多久！最近正在跟父母闹冷战，所以，心情也不觉郁闷，看来富二代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

        吃完“韩式中国料理”，我们走出饭店，抬头才发现日本料理店正对面的竟然是个宾馆，两个门店相对而立，就开在学校附近，如此格局定然是有原因的，吃完日本大餐情侣们多半可以直接上演一部日本爱情动作戏，这宾馆靠近日本料理店可见是深谋远虑，早有计划，曹爽告诉我们，它还有一大特色，就是是但凡学生开房会半价优惠，且节假日还有促销，这种实惠不知解决了多少孤独的心，又劈多少了腿，给一些人带了多少绿帽子，“这宾馆看着就不正规，能有人去”费劲说，“这是哪儿，这可是大学旁边，只要有生源，就不愁没客源”曹爽看了一眼费劲，然后示意他看看这周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经过了好几个宾馆，无一例外宾馆统一风格简朴简约，围在大学周边如餐馆一样随处可见，“你这大学的“学习氛围”还是很浓厚的吗”，我调侃道，“其实这里的宾馆十之七八的背后金主是一个人”，“是谁，有这么大的热情搞文化建设”，曹爽不屑的一笑“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些宾馆的老板是我们校长的亲戚，有背景靠山，自然能风生水起”，“校内搞精神文明建设，校外搞生理文化建设，两手抓，还真是贯彻了为人师表的风范啊”费劲感叹到，“也别这么说，其实这宾馆最早不是这样，最早之前经营这宾馆的是一波人，搞的装修精致，房间的配置也十分齐全，什么电视，电脑，橱柜等一应俱全，但越是精致，挺正规的，可惜学生不买账，价格太贵，反而生意越惨淡，惨淡到无以为继，因为精致都装修换来的是高额的房费，这是最致命的，最后宾馆老板实在是无以为继，便低价转卖了，这就是现在校长的亲戚，为了能把这个宾馆开下去，听校长的建议便把房间里能卖掉的东西全部卖掉，最后甚至简洁到只剩下一张床，跟几条毛巾，但事情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宾馆的生意却从此异常火爆，当然开房的大部分是学生，来往的人群中，最常见的就是学生跟学生，学姐和学弟，学哥跟学妹，男老师跟女同学，男教授跟女学生，外教交换生跟女学生，或者偶然吃过日本料理店情侣，靠着这种改变，宾馆的生意也渐渐回春，为了回馈客户，便时长做些活动促销，尤其到了节假日，严重的得排队按时长收费…”，这让我不禁有些诧异，**也不过如此吧。“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闲嘛”费劲问，“看你大学怎么计划了，你可以很忙，也可以很闲，我一寝室的同学就报了很多社团，他除了上课基本在寝室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就没兴趣那些，虽然说参加社团能锻炼自己，可大部分不都是奔着脱单去的嘛，且你看这资源本来就被垄断，我宁可躺着”曹爽如是说，“是是是，社团多无聊，不如躺着”费劲十分表达了十分认可。

        曹爽开着车，说带我们沿着周边逛一圈，顺便去学校参感受一下浓厚的“精神文化”氛围，我们现在唯一充裕的就是时间，吃饱喝足，正愁无处消遣，虽然知道大学只会徒增我们的伤感，尤其是费劲这段时间越发消沉，这个状态去感受文化熏陶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但曹爽说学校里漂亮姑娘很多，这倒成了费劲唯一的动力。

        曹爽带着我们在校园足足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却想不到大学里的停车位如此紧张，让我跟费劲不禁感到惊讶。费劲说“你们学校到底是车展中心”，曹爽说“我们这学校就这样，能开车的绝不走路，这里开车上学的学生不在少数”，我笑着说“曹爽，你也可以啊，好歹也是开车上学一族”，曹爽苦笑道“就别取笑我了，我的车是我爸的二手车，就是个代步工具，跟其他人比不了，我这车是**的”，说着示意让我们看看周边，接着说“这里大款多了，车子是身份的象征，就好比名片，车款越高档，你撩妹的机会越大，我平常很少开车的，你看看我周边的车子，哪一个不比我的车款贵”，我们环视一周，果然如曹爽所言，没有一款是便宜的，“你们这学校学风淳朴啊，都是些什么大款在这儿进修？”费劲问，“其实这些车一半是那些校领导的，一半就是那些煤老板富商们的，你从校长亲戚的生意经就能看出这边的办事儿风格，创收很重要，上行下效嘛。然后对外招生还做了改革，有些名额是专门留给这些有钱人的，这不仅提高了学校的创收效益，还能改善女大学生的生活品质”，“能改善女大学生生活品质？”费劲一脸疑惑的问道，曹爽叹口气抬头示意让我们看看前面停车的位置，只见费进目光如炬，盯着前方不远处，表情很奇怪，惊讶中带着愤怒，忧郁中带着恨，死死的看着前方，“这女的穿的花枝招展的，估计做的不是正经工作，大学里怎么能这么穿呢”，费劲说到，我顺着他的目关看去，不远处操场的边缘停着一辆造型很别致的奔驰，在我有限的知识里，估计是价格不菲限量款，从车中下来一位打扮时髦，跟大学氛围有些出入的女士，穿着高跟鞋，烫着卷发，下车的动作熟练而优雅，转过身跟开车的男人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露出灿烂的微笑，接着跟车内的人温柔的挥挥手，那车便开走了。费进满是愤懑，“你说这大学里怎么能这样，那儿像个大学，就叫交际名媛培训中心算了”，“你没必要这么愤世嫉俗的，社会就是这样，世界变了，我们不能再用以前的老眼光看问题，要接受现实”，曹爽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事儿，这哪儿有大学生的样子”，“那你能改变什么嘛，最后还不是只能接受现实”，曹爽白了费劲一眼说，“女大学生也是有改善生活需求的嘛，我们这些人肯定是养不起的”，“难不成都被这些暴发户包养了？那普通大学男生怎么办”，“也不全是被包养，洁身自好的女生也不是没有，但数量有限，至于男大学生的出路，只有捡剩下的，或安心的做个备胎或接盘侠吧”曹爽很认真的回答道，我们觉得就这个问题无法再深入了，越谈越悲观，因为问题的答案可能会让人更加沮丧，而此时费劲已经表现出了郁郁寡欢。

        曹爽停好车，跟我们暂别，说因为还在留校观察期，不能再逃课了，学分也得努力修满，下午还有一节课，还得去上，便建议我们自己到处逛逛，等到晚上请我们去学校食堂吃饭，感受一下学生食堂的氛围。说完，便匆匆离开了，徒留我们两人在熟悉却陌生的校园里游荡。

        我们本打算就这样坐着，看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落下，但人来人往，而我并排又坐着一个举着拐杖的残疾人，过于引人注目，因为又靠近停车位，且往来多为成双成对，有情侣，有牵着别人的情侣，也有即将成为情侣的情侣，但凡走过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跟费劲，气氛比较尴尬，我们不得不转移位置。而此刻，看着一对对红男绿女，费劲突然想起了他那未分手的女朋友，便要求到操场去坐坐，他说这样才能让他的思念不至于这么强烈，治愈感情创伤的最好方式是除了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外，就是必要的时候以毒攻毒，睹物思情，看到情侣，看到其他漂亮的姑娘，这种思念或许就不会来的这么强烈，我被费劲的理论所折服，于是决定跟他一起。只是不知道，感情的思念终抵不过身体的创伤来的强烈，费劲苦于身体不便，却又怀着强烈的行动欲望，不得不举着拐杖蹒跚前行，我只能边走边搀扶着他，一步一步，步履沉重的往操场方向走去，由于费劲老成持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养老院逃出来的，一路上引起周边人的不断侧目。而费劲满不在乎，只是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不断的唉声叹气，竟显一股老气横秋的肃杀，让他更显老态龙钟起来，在近黄昏的时候，我们总算是走到了目的地，来到操场，沿周边坐下，眼前一派生机“勃勃”，满场的甜情蜜意，黑夜还没来临的时候，操场已经开始热闹了，趁着黄昏将至，在太阳的映衬下，费劲颇有一种“夕阳红”的晚年状态，加上他举着拐杖跟痛楚的表情，让人心生哀叹。就像是即将走到人生尽头，去感叹回味这生命中仅存的余温。借着即将落下的日暮，操场上三三两两的情侣们似乎也可以不用顾及光天化日之下的含蓄，情感也如这神秘的氛围变得十分的不神秘，我们坐在空旷的操场边缘，就像两个格格不入的生物，虽然也是成双成对，但与眼前的热闹很不相称，人家是情侣，我们倒跟像两相依为命的难兄难弟，费劲强忍着疼痛，满腹情绪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年轻真好啊”，几个月前的我们还是大学生，而今已然与大学无关，这不禁又让我回忆这段时间的遭遇。

        我跟费劲“被毕业”已经差不多几个月了，这段时间风餐露宿，也想过找工作，但一直未果。起初壮阔的理想在时间的催逼下变得模糊可笑起来，于是乎想着脚踏实地的从基层岗位干起，却被中介给骗取了钱财，中介收到了钱，让我们先交工本费，服装费，车费，差旅费，**，一切看起来相当正规，但没想到我们到了之后遍没了任何联系消息，接头的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苦等一天，觉得情况有些诡异，在第二天之后我们才发现，我们是被骗了，好不容易回归现实却被现实给无情打了一大嘴巴，心灰意冷，也就不做无畏的挣扎了。

        由于我对于找工作向来没什么上进心，所以也就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一直这么游荡着，而费进在这方面显然也没多高的觉悟，我们两个年轻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过起了不思进取的晚年生活，日子就这么毫无意义的过着，仿佛人生对于我们而言就是等待与消磨，整个世界仿佛除我们彼此，任何人都与我们无关，身外都是陌生，这即将与社会脱节的状态很容易麻痹自己，除了潜逃的低调，我们也会逛街晒太阳，偶尔斗嘴，分析分析国际大事儿！整日散漫而悠闲，有时候实在闲的无聊，我们便蹲在路边看漂亮的姑娘打发时间，甚至为了看姑娘，也曾混迹到大学里，装学生闲逛，偶然被路人误当在校学生打听方向，我们甚至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充实感，仿佛有种融入了这个集体，一旦碰到这种情况，费进总是基情满满，情绪高涨，甚至还会亲自带路，他说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还像个有所事事的学生，有强烈的归属感！我说是不是想学校了，费进只是看着前面并排走路的女生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我知道至少此情此景他还是怀念的。

        之所以要到操场，也是因为据费进多年的经验，这是女大学生最好的观摩场所，这里不仅视野开阔，而且还可以冠冕堂皇，毫无顾忌的看，没人会说三道四，于是我们两个无业游民兼社会青年外加潜逃犯就百无聊赖的坐到了操场边，看着人来人往，感受着青春美好，费进不禁感慨“唉，美好的姑娘就像初生的韭菜”，我疑惑不解的问“韭菜？何解？”，割完一茬又长一茬”费进补充到，说着不觉情绪低落起来，“怎么，又勾起你撒回忆了”，“也不知道现在她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但我很想她”，“肯定比我们过的好，还是先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你看，话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们情侣一场，人家还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我们我算是自由恋爱，感情怎么会说断就断的呢？”，我说，“算不得，你这算单相思”，费劲一脸不屑“单相思也是感情的一部分”，我笑了笑，敷衍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嗯，但是要面对我们现实的处境，这样单相思对你没好处，凡事想开点，说不定人家已经另寻新欢了呢”，为了断绝费劲无端的臆想，这句话我表述得及其认真，费劲听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感觉整个脸沉入了一半的黑暗中。后面的半个小时，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他沉浸在无尽的思念中，而我却沦陷入这热闹所带来的内心波澜里。

        大学里，忙碌的是他们，无所事事的是我们，操场边缘停留的这一刻，突然间内心变得十分平和，世外的纷扰仿佛跟我都不相关，也许是受了学校的熏陶感染，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乏了，无意识的放空了自己。我想，学校的美好就在于此，就好比家的港湾一样，在漂泊无定的时候，总能在这里找到平静，哪怕这平静只是暂时。就这么坐着，看着，感受着，等待着落日的余晖散去，落在人群里，努力的融为一体，寻找集体的存在感，这似乎比孤独的个体漂泊更有价值，而对于个体来说，存在的意义，就犹如你是否真的活过一样沉重，我们终究不能为自己而活，因为个体的存在需要集体的认可，否则便好似不曾存在，作为群居生物的我们，真的能脱离与人群而独立处事嘛？梭罗曾经这么做过，一人去往野外，独居瓦尔登湖畔，记录并描绘了他两年多时间里的所见、所闻和所思，在这两年的煎熬中，从“大多数的奢侈品，大部分的所谓生活的舒适，非但没有必要，而且对人类进步大有妨碍”到“生也好，死也好，我们仅仅追求现实”的感悟，得出现实才是生活所应该追求的全部，而奢侈品的追求便是大部分人的现实，这截然矛盾的感悟，想必是梭罗这两年的独居致使其在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可见脱离人群而活是有一定风险的。我想，我肯定是没有他独居的勇气，但融入大多数沦为路人又让我很不甘，在这矛盾的徘徊中，我仅存的一些理想跟憧憬也开始渐渐模糊，我感到恐慌与不知所措，热情与向往在日复一日的苟活中消磨殆尽，或许我们终究也会如历史烟尘一般，一辈子纠结与存在的意义，郁郁而终吧。

        成长是一件残酷的事儿，从炙热生猛到慢慢被生活捶得沉默无趣，人的精神也会变得萎靡，当我们意识到需要改变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迈出那一步。每个人都在焦虑，孤独，没有安全感，每个人都在用力奔跑，努力向上，可又找不到方向。一直觉得我们这代人再不济也总好过父辈，懂的更多，选择更多，知识储量更丰富，为人处事更精明，却也让人越寡断，每做一件事儿都迫切要知道能带来什么，对待感情也满是世俗的功利主义，即便好不容易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拥有爱的能力的人也是少数，因为寂寞而恋爱，因为生活单调想找个人陪伴，计较付出，计较索求，生活已疲于应对了，感情面前更是有心无力，大家好像都很消极，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孤单一辈子，不敢完全投入，却渴望着回报，怕未知，怕失去，怕一切的沉溺，却终究沉溺在虚无缥缈的追逐中，逐渐自我迷失。这或许是我们这代人的宿命，现代的年轻人的状态，是浅尝辄止的佛系，我们某段时间打满鸡血，三分钟热度后选择放弃，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似乎比之前任何一代人都要大，但对自我的认知却浅薄的可怜，很难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过是在不断的试错中明确自己的能力上线，便止步于此，最后活成了一副得过且过，面目可憎的样子。

        在做完上述深刻的思考后，我觉察到我的情绪太过消极了，如此下去很危险，在我可能会对活着产生更大的质疑前，我必须停下思考了，这悲观的态度或许是这段时间的不快乐造就的，记得毛姆的《作家笔记》里讲过“若是你的快乐不再那么强烈，那么你的痛苦也一样不再那么揪心”，然而并非如他所言，反而我的快乐跟痛苦一样让人揪心。人类的自我反省是很可怕的，以至于让我完全觉察不到时间的飞逝，等我回过神才发现，天色已然暗下来了，而操场却更加热闹了，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费劲却用他来寻找姑娘，无奈暗夜中的姑娘都已有所属，我们且只能看看，仅此而已，如今黑夜里，看看也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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