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二神博弈函谷关 任固星夜驰郢都
  话说白起自伊阙之战后，因六国合纵，秦未敢有所擅动。秦王为嘉奖武安君之功，封“武安君”，凡有战事，武安君皆主动请缨，后因多为平义渠、匈奴等小战，武安君遂渐怠。空有东出之心，然碍于时局，屈居咸阳。闻吴起率联军犯境，武安君心下欢喜。昔日秦王于殿上询问抗六国之人，群臣皆以樗里疾尚不能挡，心下踌躇，未有敢言者。唯有武安君，听闻吴起率军，斗志倏然万丈，于大殿之上即立军令状，秦王大悦，亲为武安君斟酒践行。张仪、司马错等随王后，一同拜别。武安君将酒一饮而尽，竟不回头，上马径直望函谷关进发。

  待二将照面，心下皆喜。二人也不答话，相视一笑。武安君座下琪麟马纵身长嘶，其声贯长空，现龙腾虎啸之势；吴起座下騄耳亦引颈长啸，其声激波涛，有翻江倒海之状。原来当初魏惠王欲将此马赠予庞涓，然庞涓忌“遇马而卒”，未敢相受。及庞涓死后，楚趁魏无大将，大败魏军，惠王无奈，欲割地求和，然楚王独爱騄耳，遂舍城索马，后赠与吴起。却说未及众人反映，二马如疾风一般，相向而去。武安君手提银镗，吴起高举钢枪，二人一劈一刺，互有来回，从天明斗至入夜，竟也未分胜负！两军皆恐主将有失，遂擅自鸣金。二人斗了一天，皆有疲倦之意，于是各自回营。棋逢对手之感，自然不必言说。

  函谷关内五十里怪石嶙峋，层峦叠嶂，地形错综复杂易守难攻，可谓天然屏障。相传函谷关本是平川，伏羲自天水东行，行至函谷关，忽见西方星宿明暗不定，似有摇摇欲坠之势。遂于原地起卦，卜得后事；于是取女娲补天之石些许，放置各个地方。行毕，西方星宿复而明亮且常，自此伏羲无所踪矣。历经后世传至秦襄公，昔日平川已成山峦，罗列如星云密布，外人莫知也。若有生人闯进，犹如凡人入了桃花岛一般，纵有郭靖武功，若无黄蓉智慧，亦难入关矣。关外五十里则是一片阔地，兵甲无从遁形；五十里之外则又是丛林，四季云雾缭绕。平日秦国东口只开蒲板一城往来山东之国，名虽为魏地，而秦行之实久矣。蒲板之地前有五老峰作岩阻；后有涑水河为屏障，战时闭城于顶峰伏兵以落实待之，无有敢入者，遂入秦只有函谷一道，此乃要地。

  吴起观其地势，唯有关外强攻，别无他法。殊不知正中武安君下怀而不自知。原来秦国地处边陲，中原之战少有波及秦者；纵使秦国昔日有败绩，为列国所侵，然其战事皆在关外，割地亦在关外也。及至此时，列国诸将仍未尝有一人兵入函谷，岂知关内天地？武安君昔日于关外，反复观察，亦思索良久，终不得其破解之法，唯有正面强攻耳，遂武安君料定吴起定于深夜亲率大军突袭。若联军计成，必兵进函谷，那岂不正中武安君瓮中捉鳖之计？然吴起亦非等闲之辈，岂会不知武安君已作准备？若率军夜袭函谷关，终是徒劳矣。时有赵国大将赵奢进言：函谷关地势易守难攻，吾等宜早作打算。彼为守，粮草不断；吾为攻，耗粮之多且运输倍难矣！不如早日强攻，看胜败在做打算。吴起笑谓赵奢曰：若攻函谷关，唯有强攻一法。然彼精于行兵之道，然疏于识人之术也。赵奢顿曰：莫非将军与那秦将有故？吴起摇头曰：非也。吾料其必先出函谷欲行诡计也。赵奢大惑问其故，吴起只是笑而不答。

  再说武安君，见联军久无动静，亦知其故，遂命庸芮率骑三千，是夜轻袭联军营地。庸芮大惊，伏于地上道：君若杀吾，何须借他人之刀！以三千轻骑敌十五万大军，实不能及！武安君起身私付庸芮锦囊，并附耳言道：此建功之时也。庸芮目若铜铃，汗如雨下，半天打开锦囊，只见一个“火”字。顿时庸芮大笑，拜谢武安君，是夜束马衔枚，独自领三千轻骑去了。吴起早知秦军将行火计，遂派人日夜监视动态，果然庸芮率三千轻骑是夜前来。联军早按吴起吩咐，纵敌深入，待秦军至林中三里处，赵奢率军五万包夹秦军，秦军自知不敌，然无一降者，皆以死力战，竟损联军八千余人，吴起见秦军英勇，心下敬佩，吩咐左右厚葬三千秦军。又选五百能使咸阳口音之人，着秦军兵甲是夜复至函谷关下赚开城门，暗杀盯梢士兵二十余人，并掩着大军冲入关内。只见秦军于前五里处四下逃散，夜里也看不清去向，吴起见状，料是武安君诱敌之计，遂下令勿追，待天明再做打算。此时忽地冒出一人厉声道：秦军定是因吾等入关而四散逃走，此时正可乘胜追击，否则悔之矣！众人视之，乃韩国副将严遂也。众人时有应和之声。吴起见韩遂之状，心下已知韩遂非为公事，而怀私怨也。昔日武安君于伊阙之战全歼韩魏联军，此时韩遂借势欲报伊阙之仇也。吴起一笑，谓众人曰：此正值入夜，前路不明，若秦军于前设伏，吾等奈何？诸公不见马陵之事乎？此时众人皆服，严遂悻悻，也不答话。

  及至天明，吴起于山上查验地形，私叹函谷关鬼斧神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究竟怎地竟让吴起作此状？原来各个山峰看似层峦叠嶂，然以八门金锁阵为规律各自排开。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如只此一阵，吴起怎会如此，实乃有此八阵，阵阵相连，门门相通，乾阵生门入，未必乙阵生门出，如此阵势，共八八六十四门也。吴起私叹：此非人力可及，乃天之作！然其幸得鬼谷子传授，识得八门金锁阵，虽有六十四门，其理相通也。赵奢此时谓众人曰：前方岔路众多，道阻且长，若分兵进之，如遇秦军则寡不敌众；若整军前行，则贻误战机矣，如今奈何，请与诸位商议。此时诸将议论纷纷，有稳健者，有激进者，吴起只待众人议论将毕，谓众人曰：关内诸峰，非无序者，实以阵法排列。昔日孙膑与庞涓试于梁囿，庞涓即摆此阵法，然今有八阵，其难更甚！某有幸得鬼谷先生指点，识得此阵，诸位随吾而前，必破秦军！此时魏将纷强对曰：以山川地势作为阵法，某等闻所未闻，若依将军所言，此非人力能及也！吴起谓众人曰：此地势确为阵法，然确非人力所能及，唯有天工可解也。此言一出，诸将哗然，皆以秦有天助而生胆怯之心。吴起又慷慨道：今天下唯秦独强，且常怀虎狼之心，时有东出之意。吾等既舍身从戎，应当保家卫国！纵秦有天助，然**吾等家国，纵虎狼之师屠戮家小，天又如何？纵马革裹尸，亦无愧于家国，无愧于百姓！诸将皆服，欲与天公试比高。

  再说武安君，见吴起使计赚开城门，引着秦军退去，五十里不留一人，将全军分为三队，分别于生、景、开门外设伏，静候吴起。副将顿弱谓武安君曰：将军何必如此谨慎？外人入关，绝无生迹可寻。凭函谷关天险，可抵百万大军！纵吴起有通天本领，侥幸过得此关，出关之时必是残兵寡将，焉使全军设伏静侯？将军实乃多虑耳！武安君听闻亦是面无颜色，只道一句：“敌为吴起”。遂令将士夙夜监守，只待联军一来，倾全力剿之。军士皆不以为意，以为联军绝无过关可能，纵使过关亦是残兵，遂日渐疏懒，流于形式。一日武安君于军中视察，时有聚众玩乐疏于监守者，武安君喜怒不形于色，吩咐左右将疏于监守者一律军法处置。余人大惊，自此无一人懈怠，夙夜精兵值守。

  至五日后，关口仍未见动静，顿弱复于武安君前进言曰：联军五日不出此关，非死即逃，某愿领兵三千前去察看。武安君暗思道：吴起负天下盛名，此阵虽妙，未尝见得困住其人；然外人未有入此关者，莫非吾计将成？按时间推算，识得此阵者，快则一天而出，慢则三天而出，今吴起五天未出，实在难以捉摸！倏而武安君一惊，竟将卮打翻，忙起身令全军兵发杜、死两门。

  原来吴起见此八阵环环相扣，料定白起必于生、景、开三门外设伏，若是自此三门而入，反而使得秦军以逸待劳，伏击联军；吴起反其道而行之，谋划“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策，率联军于杜、死二门入，亦从杜死二门出，意欲潜入生门之后，反剿秦军。正在吴起率军出门之时，正遇秦军分两队而来，两军相遇分外眼红，未等拉开阵势，已厮杀成一团，吴起见秦军英勇，虽人数无差，然战力有高下，杀至后期秦军竟占了上风。吴起下令撤军，武安君恐其有诈，且秦军伤亡者众多，遂令秦军勿追，原地待命。吴起率联军退出关外，原于林中安营扎寨，欲另用奇计取秦军。再说武安君，见吴起竟能率十五万大军过函谷关，且秦军险些为吴起所歼，心下更敬吴起。

  然联军不灭，终为秦之所患，于帐中召诸将商议破联军之法。诸将见吴起之能，皆无良策，帐下一片嗟叹之声。武安君遂遣散诸将，是夜于帐中独自一人来回踱步，不觉已至子时，倏而武安君驻足一笑，似是胸有成竹。连夜将谋士任固唤于身前，告知其如此如此，任固领命星夜返至蒲板出城，直奔郢都而去。期间两军互有胜负，然无伤大体。秦王曾欲往前线增兵，皆被武安君回绝，秦王哪知两位将军棋逢对手。若增兵，无异于胡司令以三车对魔叔双车，是以断然不受。

  再说任固快马加鞭行至郢都，时楚悼王已薨，太子熊臧嗣位，是为肃王。任固面见肃王，以武安君之语述于王。未知武安君所谓何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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