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公孙鞅变法强秦 辞鬼谷庞涓下山
        话说二人欲刺吴起，熊二进曰：吴起即为相国，兵甲甚众，不可力战，当以奇取之。聂政遂私藏匕首，出门不相顾，只身往楚。及至，暗藏三日伏于城内观察情况。不日，正遇吴起外出回府，车马行帐，护卫者甚多。聂政尾随其后，待吴起至堂中，聂政观之，自府外至堂内目测二十步，门外二人持械守护。府内护卫处所皆远离吴起，少说五十步。聂政遂化作士卒模样，私怀匕首至府外，谓守护曰：有急事相告。守护持械挡之，索要令牌。聂政佯作摸索之状，倏而抽出匕首刺死护卫直奔堂内。及至吴起面前，聂政以匕首刺之，吴起身快，避之。随身拔出承影剑将聂政手中匕首击飞。护卫见状，早已将堂外围得水泄不通，欲进堂内擒拿聂政。吴起见聂政手中已无兵刃，遂止住众人，后语气如常问聂政曰：何为？聂政怒骂曰：杀妻求将者，禽兽且不为。子枉为人乎！吴起只当是田氏族人，见其身材魁梧，又笑谓聂政曰：足下使何兵器？聂政不知其故，茫然答曰：萱花板斧。吴起唤左右取斧呈于聂政面前，正声曰：足下所说乃实言，吾愧为曾子门下，于才鄙人自觉天下一流者，于德实为九流之下。今听君一席痛骂，吾心甚慰！当与足下复仇之机会，生死且看天命！堂内将士皆哗然，力劝吴起。吴起复止众人，请聂政以斧试之。

        聂政手持萱花板斧，踏步冲于吴起面前，以力劈之。吴起自知力敌不过，遂闪而避之。聂政一击不中，复转身砍向吴起，吴起捷步又避开。两人约战五十余合，胜负未分。聂政因持斧力劈，损耗多余吴起，体力逐渐不支，以致行动愈缓。吴起瞅准时机，使出一招“破剑式”刺向手执斧柄处，躬身一拨一挑，聂政慌忙将手松开，板斧应声落地。聂政虽岔于其德，然今日之事多少拜服于吴起，遂收叱咤之相，正声曰：某能力不及，甘愿听凭处置！吴起笑谓聂政曰：鄙人慕子高义，大有惺惺之感。然足下他日终为道德所谴，复刺于吾。虑及自身，足下今日必死。遂唤左右，呈毒酒于聂政前，聂政并无惧色，一饮而尽。吴起命厚葬，并以斧随之，亲盛其于棺。

        话分两头，魏自失吴起，见楚国日盛，悔意日渐。时有卫人姓公孙名鞅者，素好刑名之学，见卫弱，不足以施其才能，遂至魏国，委身于公叔痤门下。痤知鞅才能，荐为中庶子。时奉孝征乌桓，途中病重，卒于军中，魏王痛哭“哀哉奉孝！惜哉奉孝！痛哉奉孝！”即以公叔痤代为相。每有大事，痤谋于鞅，鞅谋无不中。时痤病重，魏王亲往探之。及至榻前，魏王悲怆谓痤曰：今天不佑魏，连失吴起、奉孝，今子又病重，寡人将国托于何人哉！公叔痤缓慢起身，轻谓魏王曰：痤门下有唤公孙鞅者，其才胜痤十倍，愿大王举国听之，则魏之兴隆，可计日而待也！魏王默然。痤又进曰：大王如不用鞅，必杀之，且勿为他国所用，终为魏害！魏王只道一声“诺”，即上车又私叹：夫鞅何能，竟教举国听之，且不为用必杀之。痤昏聩耳！魏王既去，痤又唤公孙鞅至前，将与魏王之话复于鞅，并曰：夫为臣者，以臣位谏之不失为臣之道；为友者，以友位说之不失交友之道；然先公后私，以为人道。吾观王面色，似不起汝为卿相之列。鞅对曰：王既不听相国之言用臣，何以用相国之言杀臣？遂留魏不出，及至公叔痤卒，鞅身着素服至痤坟前，置酒二杯，自语道：吾本为卫人，因见其衰，出走魏国，幸遇伯乐得以展毕生所学。君甚喜之，奈何无常锁链铮铮，教鞅与挚友两隔。大丈夫空怀报国之志，然不为所用，亦已焉哉。吾将出国寻志，倘他日大军将至，君幸勿怪，鞅亦知君定无怪哉！言讫，正思去往何处，想起秦国发布招贤令，遂背身往西，不相顾也。

        及鞅至息壤，适逢官府判一人命官司，民众皆于府外观之，鞅亦前来。原来一名为薛蟠者，杀一老叟之女。判官时有难色，支吾不语。鞅高声曰：这有何难！判官见堂下一人身长七尺五寸，头戴纶巾，面如白玉，谈吐之间不似凡人。遂道：汝可上前了断此案，若能了，吾当荐于上。鞅上前厉声曰：堂下薛蟠，可曾杀人！蟠曰：实曾杀人，故欲偿此老者五十金，然终未妥协。鞅厉声叱曰“岂不闻杀人偿命乎！”蟠对曰：此乃贱民，吾为士族，况欲偿五十金于老叟，可谓仁德。鞅欲斩之，话未及口，身旁一侍从使眼色，不令鞅有发话之意。鞅与之会于偏房，问曰：吾欲斩薛蟠，公似有语相告。那侍从道：此薛蟠者，乃公乘之远亲，止杀一贱民，而见罪于公乘，君自思量。鞅拜谢，复至公堂，令薛蟠书其罪状并画押。然后喝道：罪犯薛蟠，杀人罪名坐实，按律当斩！遂唤左右斩之，判官大惊，汗如雨下，欲语，竟失声，左右亦不敢前。鞅怒目圆睁，丈步下堂，众未及反应，已提吴干之剑斩薛蟠于堂上。众人惊愕，复而庆之。良久，判官顿声道：汝知薛蟠何人？当今之状，实不关吾事。鞅不答，竟在堂上静候公乘。公孙鞅之事，满城哗然。公乘子布闻之，亲往鞅处。鞅既见公乘，神态自若，并无惧色，公乘甚奇之。乃厉声曰：汝可知薛蟠为何人？鞅对曰：乃公乘之亲。曰：既知，何故杀之？对曰：因犯法而杀之。曰：法为民法，未闻民法加于士族者。对曰：法即是法，无贵贱之分。凡秦人，上至孝公，下至平民，皆应以法束其行。奉法则国强，僭法则国弱。若秦人不以一绳量之，各有其度，则国将乱矣。子不闻孙武练兵杀姬之事乎？今失一薛蟠收百万秦人之心，孰利孰弊焉？公乘叹曰：贤人在前而不自知，实乃布之过也！遂荐公孙鞅于孝公。

        及见孝公，鞅以羲、农、尧之道交谈，未尝一刻，孝公已昏睡。公孙鞅退出，言于子布五日之后往见孝公。鞅又以禹、汤、武之道交谈，孝公默然，时时搭话。鞅退出，又言五日后相见。终以尚、仲、敖之道悦于孝公。孝公即以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公乘子布奇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欢甚也。鞅答曰：前者以帝王二道说之，君弗然，某即料定当以伯术说之。果然君悦于伯道。

        鞅既委任，夙夜斟酌，终出法令，其略曰：令民为什五，而相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栗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

        法令既出，恐民不信，鞅乃立三丈之木于雍城南门，募民有能徙木于北门者，赏五十金。民皆怪之，无人敢徙。这时，一自称仲康者戏谑鞅曰：官府从来无信于民，以民皆贱之，不说五十金，止一金，官府尚能践之？余人皆从之。鞅亢声奏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于民，于官，皆应以信立于天地之间。仲康听鞅所言非虚，遂徙木于北门。鞅辄予五十金以明不欺。

        令行期年，言秦之国都不便者千余人。乃因宗族势力根深蒂固，奉法者皆愿迁都新城咸阳。太子驷言迁都之非，于是犯法。公孙鞅曰：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黥其傅公子虔，劓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自此秦国路不拾遗，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国内大治。

        孝公以鞅为大良造，封商於之地，号为商君，后世亦作商鞅也。时三晋之中，唯魏称王，常有吞并韩、赵之意。楚有吴起，秦有商鞅，而魏连失此二人，悔不当初，亦发布招贤令，网络天下英才。

        令至阳城，引出一当世奇才。却问何人？当初吴起于鬼谷之中，有同窗四人：庞涓、孙宾、苏秦、张仪。庞涓，孙宾结为兄弟，同学兵法；苏秦，张仪二人结义，共习游说。单表庞涓习兵法三年有余，自以为能，忽一日汲水下山，听魏国招贤，心下悸动，欲求先生下山。恐先生不允，是以踌躇。鬼谷子见貌察情，已知其意。笑谓庞涓：汝时运已至，何不下山求取功名？庞涓听闻，正中其意，于是对曰：弟子正有此意，不知下山可得意否？鬼谷笑曰：汝可于山中折花一支，待吾为占。庞涓拜谢，遂于山中寻觅。时值冬日，百花凋零，庞涓止于一角落发现山花一株。采下发现这山花质弱身微，难为大器。又寻得半天，并无发现。只能将山花藏于袖中回报先生。苏秦怏怏谓先生曰：并无发现。鬼谷笑曰：袖中为何物？庞涓只好将袖中山花取出呈于先生。先生曰：此花平名可认得乎？乃“马兜铃”也。一开十二朵，为汝年盛之数。冬季生长见日而萎，加之采于鬼谷。尔可参悟？庞涓只是摇头。先生于庞涓手中，先写一委，又写一鬼，继而大笑。庞涓一个机灵，谓先生曰：莫非吾之仕途于魏？先生点头。庞涓暗暗称奇。及要走时，先生嘱咐庞涓：遇羊而荣，遇马而卒。谨记，谨记。庞涓拜谢。孙宾见庞涓下山，亲往送之。及至山下，庞涓谓孙宾曰：今弟下山建立功业，如仕途顺畅，定荐兄为主公，一同享受富贵荣华。孙宾曰：吾弟此言果实否？庞涓正声道：如有背弃，必当死于万箭之下。孙宾回道:既知弟慷慨，何须重誓！两下流泪而别。正是：

        寰宇之才匿深山，门下高徒袭将相。

        庞涓待兄终不仁，马陵道下无冤魂。

        不知庞涓下山境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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