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课：残雪断桥（12） (3 / 3)
        我很震惊，当然更多的是怀疑。

        “其实在大学我就是研究边缘心理学的。在进入互助会的时候，我就表明了身份，目的就是找一些研究对象，研究每个人在濒临心理压力临界点的情况下，会出现哪种形式的应激反应。”

        博士解释，她虽然是以病人的身份入会，但是并没有准备医治自己的病，因为她不认为性瘾是什么病，即使发作也不会对别人造成任何伤害，就像现在，即使有需求、有幻想，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剥了裤子，并且绝对不会有压力临界，最极限的就是找替代品。所以她不是为治病，就是做研究。而其他十一个人就是她的研究对象。每个人的真实材料导师都是掌握的，所以她可以说服导师承担助理的工作，在有限的范围内获取信息。所谓有限范围，由导师来决定。

        看我不太相信，她就讲出了我的基本信息，包括年龄、职业和压力来源，年龄和职业都对，但压力来源我自己是没有总结过的，“对于舒张正义的无力感和解脱意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读，这是导师的评语吗，但是跟我的实际很相像。我倒是愿意认可这种结论，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释放自己的压力，肆无忌惮地舒张正义。

        “这些信息，要用心了解的话，总是有渠道的。比如跟踪到单位，或者找个什么单据？”

        她马上消除了我的疑虑，说出了郝仁的职业，以及我们的搭档关系。我问她还知道什么，她说所有的搭档关系，以及每个人的年龄、职业和压力来源。这些是导师让她在整理个人卡片的时候得知的。我于是得知，她的搭档陈旺是下岗职工，廉先生的搭档潇潇是歌厅的小姐，沈进兵和钮钴禄是老冤家，分别是教师和兽医。其他四个人搭档不明，小楚是无业游民，柳园是护林员，薛胜武是画家，无明先生的卡片却是空白。

        她甚至记得每个人的压力来源，陈旺是对“在生存的希望和绝望之间徘徊”，廉先生是“对人性真实意识的迷失和怀疑”，薛胜武是“对自身存在价值的怀疑和毁灭”，沈进兵是“宗教式的崇拜和需要救赎的心”，钮钴禄是“对人性堕落和扭曲世界的担忧”，柳园是“纯粹自然法则的破灭和人性的堕落”，小楚是“未知世界的恐惧和好奇”，潇潇是“源自内心的罪恶感和报应恐惧”。吴明先生自然还是空白。而我最关心的屠夫，则是“对潜在的罪人的杀戮冲动”，这与我个人的判断如出一辙。不仅是屠夫，其中对几个人的职业以及心理的描述，也与我自己的判断大同小异。看来这个信息来源是确切的。

        而她自己的心理压力，则是“源自生物本能的冲动与获得感需求”，这是导师的结论还是她自己胡诌的，已经无关紧要。而我则怀疑她是不是也把自己作为工具，来获得导师的资源。

        更令人费解的是，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对快感的需求是有严格把握的。你是我的目标，要获得目标，必须拿利益来交换。我想这些信息是你很需要的。”

        真是一针见血，真不愧是专业的心理研究学者。提出质问或者做出解释，都是多此一举，现在我就像她的猎物，被她看个透澈。

        但是，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玻璃球。在肉食动物的世界里，捕猎者和猎物的身份，从来不是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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