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与父亲的旅途，第一站——部落 (1 / 2)
        我没有询问父亲我们要去到哪里，那里是什么样子，因为我想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那些我幻想过的世界，是否与我的幻想有所符合。

        山里的路并不好走，马车行进时摇摇晃晃很颠簸，但我有点喜欢这种颠簸感，因为这让我想起了坐在外婆背篓里的感觉。

        山里高大粗壮的树木遮天蔽日，虽然我对于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但这条长长的路，不论怎么走，都是同样的景象，树林，灌木，野花野草，时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以及不知是什么动物所发出的奇怪的、让人有些害怕的叫声。在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身边围绕的都是这些东西，让我不免感到有些无趣。我开始闭起眼睛，幻想着我没有在父亲的马车上，而是在外婆的背篓里，到了晚上，我睁开眼睛，看到的还会是外婆，以及她烧制的美味的晚饭。但马车的轮子以及马蹄哒哒踏步所发出的声响，一直都在提醒着我，我的幻想它不会成真。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望向周围时，所能看见的景色范围越来越小，父亲有些许焦急，他开始用手里的缰绳频繁的赶马，让它们跑快一点。马儿跑的快了，车子就更颠了，颠的我有些坐不住，快要从父亲的腿上滑下去，我下意识的用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双臂，父亲意识到我的紧张后，用一只手轻轻环住了我。

        当黑暗逐渐向我们的马车包裹而来，视野范围小到不足两三米时，父亲按下了某个东西，一瞬间一族光明从一个斜插在马车棚子上的一个杆子挑着的圆玻璃球里迸射出来，包裹着马车的黑暗一下被驱散开好几米。这光不仅吓退了黑暗，也吓了我一跳。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电灯。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慌张的问父亲干了啥，父亲安慰我说：“没事没事，是电灯，帮咱们照路的。”我又问什么是电灯，父亲说就和蜡烛一样，是用来照明的，我似懂非懂，因为蜡烛的光芒可没有这么强烈，而且蜡烛的光芒有一种温暖的淡黄色，这个玻璃球射出的光白刺刺的，用眼睛望向它时，眼睛被刺的都有些睁不开。不过虽然它刺眼，但光照的范围可比蜡烛大多了，我心里想，可能玻璃球里同时燃烧了最起码十支蜡烛。

        在灯泡明亮光线的包裹下，两匹洁白的马儿拉着我和父亲一直向前驶进，我从两匹马之间的缝隙看到前方的黑暗被我们节节逼退，这让我在心中竟生出一股骄傲之感，我觉得马儿，我和父亲，我们都帅极了，就像我幻想中的黑暗骑士一样，在夜色中风驰电掣，执行我们的秘密任务。正当我沉浸在我帅气的幻想中时，父亲拉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我们从路上拐到了林子中，停在了一个木屋旁。父亲把我放在地上，让我千万不要走动，然后他麻利的将马车斗从马儿们身上卸下，将两匹马关进了木屋，木屋没有窗户，里面铺着很多干草。关好马儿后父亲又在木屋四周洒了一些液体，味道很难闻，我形容不出它的味道，反正我闻了受不了，只想捂住鼻子。洒完后父亲又在车斗里翻找了一番，将两个背包跨在了身上，又从车棚子侧面拿下了一个小梯子，这个梯子很窄也很短，还没有父亲高。父亲走到木屋旁一棵非常粗壮的大树下，抓着梯子的最下端，努力将梯子向上举着。我顺着父亲高举的梯子向上望去，发现大树上竟有一座小木屋。我看到木屋后非常惊喜，开心的一边跳一边大喊大叫。父亲赶忙示意我不要叫，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父亲严肃的表情让我乖乖听了话。

        梯子在父亲的努力下挂在了树干上钉着的一块木头上，而后父亲不知做了什么，梯子像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又被抽出了一截，父亲举起我，把我放在梯子上，叫我抓紧。以前在外婆家时我在外婆的辅佐下，也是爬过几次梯子的，虽然没有这个高，但我也算是在行的，于是我没等父亲嘱咐完，就蹬着我的小短腿开始向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木屋里，父亲一直站在树下看着我，我爬到木屋后回身看他时，看到树下他双臂是伸在身前的，大概是准备接住随时可能会掉下去的我。

        我安全抵达后，父亲关了车斗上的灯，也爬了上来，并小心的收好了梯子。小树屋里面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令人兴奋，除了两张不算很厚的垫子，一些干草，一条脏兮兮的毛毯外，什么也没有，就连窗户也没有。我明明记得在树下时看到小木屋是有窗户的呀，怎么进到屋里反而没了窗户呢，我问父亲，父亲说外面看到的窗户是画上去的，为了睡觉的时候防止一些虫子，蝙蝠，或者蛇溜进来，所以没有做窗户。我又问那干嘛不做成玻璃窗，玻璃窗能挡住虫子，蝙蝠和蛇，父亲又说自己懒的搞，这里只是路途中的一个休息点，除了他基本没人会用，而他自己并不介意树屋没有窗户，或者玻璃窗。

        小树屋里很黑，只有开着的门投射进来一些淡淡的月光，父亲借着这浅浅的光在背包里翻找出了一个红色的圆柱形东西，伸到我面前，我刚想抬手去拿，突然啪的一声，那个圆柱形的东西射出了一道强烈的光直冲我脸上，把我吓了一跳。父亲见我被吓到噗噗的笑了两声，可我见他笑了却觉得非常委屈，要是外婆在，外婆一定会安慰我的，于是我哇哇的哭了起来。父亲见我哭了，知道自己干了坏事，于是又来哄我，他从背包里翻出了许多好吃的塞到我怀里，我一半天都没吃没喝，看到这些好吃的自然招架不住，也顾不得委屈了，大快朵颐起来。

        木屋门关上后，屋里有些闷闷的。身下的垫子有股难闻的味道，身上盖的毯子也很难闻。我睡不着，又思念起我的外婆。

        其实我心里对外婆感到十分抱歉，我知道外婆舍不得我，当然我也舍不得外婆，可是在分离的过程中，我一次也没有说过我要留下。当外婆向我宣布父亲要带我离家的时候，我其实在心里想到了外面的世界，纵然离别非我所愿，可我也确确实实在心里做出了我的选择，表面上看，是离别主动找上了我，可我心里清楚，如果父亲真的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跟随父亲，去那个我好奇过，却没有见识过的新鲜世界。我对于自己在内心中做出的这个选择，一直都深感内疚，即使那时我还小，即使如今我已长大，但每每想到外婆，想到这件事，我都深深的感觉对不起外婆给予我的疼爱。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时，父亲就起来，把我用一根绳子绑着顺到了地上，我还太困，整个人意识不清，到了地上就直接躺在地上继续睡，父亲整备好马车后，我就继续在马车斗里睡，什么也叫不醒我。

        山林大多时候都是差不多的景象，我感到百无聊赖，除了吃就是睡，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父亲话少的可怜，我只能与玩具们做伴。就在这种让人感到烦闷的旅途中，我们走了五天。五天里我虽也见识了许多山中的美景，可颠簸的让我已经不再感到享受只觉疲累的马车，每个休息点的简陋，越来越少，越来越没得选择的食物，每一样都在考验着我的耐心，而年幼的我根本也没什么耐心可言，我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哭闹，心中似乎有发泄不完的委屈。父亲很笨拙，哄我时总是那么几句话：“就快到了就快到了，等我们到了地方就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再忍忍。”这几句话我也听厌了。

        当再一次我从哭闹后疲惫的酣睡中醒来时，天已经大黑，马儿们跑的很快，就像我们第一天出发时天黑后的情景。明亮的灯泡在头顶斜上方不停的摇晃着，驱赶着黑暗。我以为我们很快会停在某个简陋的休息点吃简陋的饭食，可父亲开心的招呼我到车前看的景象，使我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父亲搂着我，我站在父亲腿上，扶着他的肩膀，视线越过马儿们尖尖的耳朵，我望见了前面火光熠熠的村落。

        当我们离村落不远时，父亲将马车停下，关了电灯，将挑着灯泡的杆子和灯泡一并仔细收在了一个长长的袋子中。并嘱咐我说：“一会去了村子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什么电灯，手电筒之类带电字的东西知道吗？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喜欢听到这个字，如果你要是提起了，他们就不会给咱们吃好吃的，那些小朋友也不会和你玩的，知道吗？”我当然不知道，但为了快点从这马车上下来到村子里去，父亲说什么我都答应着。父亲翻找出一盏油灯点燃，让我提在手里，然后又将我的那些玩具仔细装在背包里，并确保了背包不会被轻易打开。等他慢吞吞的整理好了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好整理的行李后，我们终于进入到了村子。

        村口有个很大的拱形门，上面装饰着一些木头切割出来的人和动物的图画，都涂成彩色的，非常好看。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这篝火就是我老远望见的那簇火光。村子里面房子很多，高矮错落，十分别致，这让我想到了我和外婆居住的小山谷，不过小山谷里的村民家家住的都相对远一些，不像这里都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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