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天色就像是一瞬间暗下来的一样，在山上看，山下江湾村里的亮光显得格外显眼，此时周旭却完全没有空手回去的想法，他慢慢地在山上寻找树木掉落下来的枝条，按理说这个时节下雨之后很多树木都会掉落枝条下来，酬劳最先上山勤劳的农人，可是天色毕竟是非常黑暗，只走了几步路山上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周旭依旧没有放弃，对黑暗的恐惧全部都化为前进的动力，在黑暗中摸索，不知过了多久才摸索到一根手臂大小的木柴，有了第一次，很快周旭就摸到第二根木柴，月光打在周旭脸上，有了一些亮光周旭找的更快了，可是手里的木柴盘根错节，很容易就会掉出手中，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拿更多的木柴，周旭拼命地向山下跑去，手里地木柴都有要掉落下去的感觉。等到周旭跑回家门的时候，手里的木柴不知道在地上掉落过多少次，枝条上面的小枝条全部都落在黑暗的路面上。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要不是周仁今天出了这么一件事，不好跟邻居去开口，周仁早就带着邻居上山去找周旭了，江湾村还没有哪个人再山上失踪过，但要是有人上山之后一直没有下来，每一个江湾村人都知道可以去找村子里的人一起上山去找人，现在周旭回家了，还带着湿哒哒的木头，刘旭着急了，伸出手来剧烈颤抖着，打在周旭身上，“这么晚了，还在山上玩啊！”刘旭把伸手夺过周旭手里抱着的木柴扔到门边，用手拍打周旭身上沾上水和泥的地方，在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来，现在进到家里周旭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么脏，沾上了这么多水和泥土，手上的重担卸下去，周旭的手比刚才还要累，“哎呀，周旭这么脏，赶紧去洗澡去，把这衣服也脱下来好好洗洗”刘旭皱着眉头看周旭身上的衣服说到，看上去刘旭都已经想到这衣服脱下来放在洗衣盆里会是什么样子了，伙房里炉子上一直都有在烧水，平常周旭都是等着妈妈把水倒进盆子里才去端盆子去水房里洗澡，可现在周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脏乱，洗澡的欲望也从来没有像这么强烈过，都不愿意坐在椅子上，周旭穿过伙房大门，很快就把水壶里烧着的热水全部都给倒进水盆里，马上拿上水盆就进了水房里，水房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和厕所不一样，厕所般都是离家非常远，挖一个洞上面架上木板，上面弄一些稻草，再用墙围起来就是厕所了，跟大城市不一样，这里没有下水道系统，排泄物会一直再洞里，除非要用来给田里施肥，挑粪工才会把里面全部都清理干净。水房没有窗户四面都是墙壁，只有一个门，小角落处有一个小缺口让水流出去，周旭什么都没有拿，直接把衣服脱下来就开始用水清洗身上，水并不是很热，现在的天气又很冷不过衣服是脏的，又没有带换的衣服进来，只能接着洗下去，“旭”周旭听见门外母亲的呼唤“衣服放在门口了”“好”流水声消失周旭回答道，打开门，妈妈已经回到家里，衣服摆在门口的椅子上，周旭把衣服拿进来，猛地关上门拿起盆子把剩下全部的水往身上一浇，趁着身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被这个季节最后的余光给降下来，赶紧穿上刚才拿进来的衣服，把剩下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盆子里，身上越来越冷，周旭打着寒蝉赶紧跑进伙房里，全然不顾在堂屋里一言不发爹爹，坐到火炉旁边，上面的水已经重新加满，才烧了一会，看上去跟刚刚从井里打出来一样，平常周旭家里都会特别忙，不只是母亲刘旭在家里打扫一下这里，摆弄一下那里，就连父亲周仁也是，江湾村的其他人家的父亲喜欢在下地之后的清闲时光里喝点酒、抽支烟，把家里的事情都丢给媳妇去做，算是为明天辛劳的工作养精蓄锐，周仁却很少这样，没有事情做就会回去睡觉，不要说家里早就没有烟酒东西，就是有周仁也不见得会享受，可今天周仁和刘旭都坐在堂屋里一言不发，除了洗碗盆里早就洗好的碗筷以外，外面的鸡还没有被赶回鸡舍里，没有吃饱饭在外面乱跑，呆坐了一会，周旭发现母亲和父亲的异样，但是周旭没有多想，也没有和今天一伙人跑到家门口闹事联系在一起，只是独自走到水房里，把脏衣服给拿进来，从井里打一桶水上来，开始死命地搓，周旭以前是不做这个事地，今天看到家里变成这个样子不自觉地就做了起来，看到周旭在伙房里洗衣服，刘旭从恍惚中稍微解脱出来，赶紧进伙房，周旭蹲在洗衣盆旁边回头一看，母亲没有看他，只好转过身继续洗衣服，刘旭重复着早上的工作，喂鸡从来都是一天喂两次，把火炉上面的水壶拿下来，把专门用来煮鸡稍的锅放上去，把今天吃完饭剩下的饭和青菜扔进去，跟刚刚吃完时不同，这些剩饭和剩菜早就冷掉了，看上去有些恶心，一向没有人会给家畜吃些什么好吃的，要不然会被别人当作新闻说个没完。周旭和刘旭忙碌起来，周仁突然不是滋味起来，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周仁完全提不起劲来，工钱没拿到，今天还挨了打，丢了丑不说原本就债台高筑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要是明天警察过来抓人，本来就没有拿他的钱如今拿什么还给他，周仁不敢在想下去，“周旭！”周仁大吼，刘旭和周旭从来没有听过周仁发这么大的火，“哎”周旭回应道，回答的比之前还小声，手上沾着水周旭从伙房里走出来，手上沾满了水，在冷风的吹拂下变得滚烫，周旭刚刚走出来，周仁就走进房间里，周旭把手甩了甩，把上面沾着的水给甩下来，又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干了却变得更热，周仁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蝶报纸，报纸发黄看上去很旧，周旭呆呆地站着，周仁走过来，抓住周旭的手把报纸重重地打在周旭手里，周旭不知要做什么，只能先拿着报纸，拿在手里周旭才感觉到报纸摸起来感觉很厚，比一般的纸更厚，仔细摸了摸，看上去应该是几张大报纸被叠起来成这么厚的样子，“拿着赶紧走”周仁本来想要说的很强硬但是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商量的口吻，“我去哪啊？”周旭坐在椅子上，“去你那大学，赶紧去，别在我这呆着”周仁见周旭这么说也硬不起来，可是话听起来就不对，还有赶自己儿子走的？“报纸里是家里剩下的钱，你拿走，赶紧去上大学”周仁接着说到，周旭面对这种商量的口吻尤其是在农村里很少数的从来没有发过火的周仁显然是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爹，你是傻了吧，现在去人家大学都没有开门”，话音刚落周仁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皮带，皮带把空气挂的咯咯作响，直到打在周旭手臂上周旭才吓得站起来，手臂贴在腰上，另一只手按住被击打的部位，周旭此时害怕极了，受到击打的周旭才注意到刚才的过错，跟爹爹这么说话满是懊悔，现在甚至想要去按爹说的拿着钱赶紧离开，伙房里的刘旭听见堂屋里的声音不对，起初还因为锅里的鸡稍没有煮好没有关心，后来听见周旭被击打的声音，马上刘旭就跑去堂屋，推开门看见周旭摸着自己的手臂，周仁拿着皮带咄咄逼人的样子，刘旭的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声音也变得嘶哑，“你这个死人，打我的儿子”刘旭发了疯似的朝周仁冲过去，整个身体靠在周仁身上，两只手死命地打周仁，周仁说不出话来，这可不对，理直则能气壮，要是周仁本身比较大，加上见过世面能说回道的话，他就会连同刘旭一起骂，这样甚至于刘旭都不会去对抗而是支持周仁。周仁受这一打，赶紧把刘旭推开，刘旭摔倒在地上，周仁接着拿起大皮带，抽打在周旭身上，周旭被打的不自觉地喊叫起来，跟周旭之前听过的江湾村里经常有过的丈夫打妻子差不多的叫声，只是更加细，听起来也更加嘶哑，周旭很心疼自己的母亲，可周旭也不是很通人情世故，受了这几鞭子，跟鸡一样跑着就往外跑，“赚不到钱敢回来我打断你的腿”周仁朝着周旭的背影喊道，直到周旭跑的不见踪影，周仁才从家门口回去，没有关上门，转念一想还是回过头去，把门给锁上，想到把周旭送走就不会被自己莫名其妙卷进的事情和欠的债所影响，到底是想的太多还是想的太少？这个家注定是不会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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