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自己在家里做饭都是往少了做，要是做多了吃不了，家里人得心疼一整天，这种丧事，做菜都要往多了做，明摆着吃不了也得往多了做，说不清楚有多少人会来，也搞不清楚每个人究竟能吃多少，必须保证每个来给周志勇吊孝的人都有饭吃，那就得往多了做，不光要做的多，还要准备很多原材料，去县里买来，囤积在家里，说来也奇怪，要说以前家里多出这么多吃的，奶奶不得乐的合不拢嘴，就算是在家里放放，也能让她高兴一下午，昨天奶奶竟然看着这些吃食失了神，两眼空洞，如今这吃食只少了一半，剩下的吃的足够奶奶一个人吃到过年的了，算是上天的补偿，有失就会有得，只是奶奶未必高兴。

  又是一大锅饭菜端上桌子，周仁收回疲惫的双手，要说以前做怎么些事根本没有感觉，可现在不但手酸了，连脚都累的走不动道了，这才刚刚天亮，周仁自己就变成这样了，这让周仁有些不能接受，等下还要进伙房里把锅给洗了，打扫干净伙房，周仁甚至不想要去做这些事情了，从堂屋里往伙房里走，周清和周防坐在长椅上，跟昨天晚上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周防比昨天更加烂醉如泥，不如坐下休息，等从山上回来再去把伙房里的工作做完吧，周仁想着，要说其他人还不会顶着疲劳去伙房里做事，可周仁不是一般人，他是周志勇的儿子，至少别人可以为他的行为这么解释，他是那个只用二十年就做完别人一辈子要做的事的人的儿子，周仁走进伙房里，虽然心里还是认命的样子，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把事情做完，等到周仁带着刚刚洗去污秽的手回到堂屋时，周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跟着他的大伯、三伯一起坐在长椅上，周旭一来他们也就没有要等着周仁过来一起吃饭的意思，直接拉着周旭就吃了起来，早餐能吃到这么好吃呢的东西在水湾村可不多见，大多数时候都是吃前一天剩下的饭菜，虽然吃起来不怎么样，但胜在吃下去之后不用出外面把菜倒给牲畜吃了，这样就不会心疼，一起来就能吃到刚做好的饭菜可是喜事，即使是在周志勇的葬礼上，门前的村民们还是掩饰不住喜悦感，一片欢声笑语，既然门外是那个样子，堂屋里也不好再哭丧着脸，况且吃着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很难哭丧着脸，“周仁，你自己读书不行，连个初中都上不了”挤兑周仁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清先把哥哥夹上来的一块肥美多汁的猪肉给吃下去笑嘻嘻地接着说道：“你这个老子，连儿子都比不上啊！”说完周清回应着自己说的话，笑起来，周旭低着头想把头埋进碗里，考上大学是好事，周旭可不想因为这样让爹爹不好受，对面的周防跟没听见一样，伸长了胳膊去夹取离他比较远的肉，一不小心溅出汤来，洒进了眼睛里面“啊，啊！”，洒出来的汤不多，只是那块肉带出来的而已，看到周防被汤水进眼睛，周清也跟没看见一样，继续伸长胳膊夹菜，对面的周仁则是拿出桌子边用来擦桌子的抹布，想给周防用来擦眼睛，周防可用不上这个，没有去注意二哥的好意，只是慌忙的用手擦拭自己的眼睛，眼见着周防用不着自己，周仁把抹布放下，拿过自己的碗，随意夹出一块白菜吃起来，“周旭，你上大学啦”周防三伯向着周旭搭话，周旭并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跟他讲话，大伯和三伯周旭也很少见，能不说话周旭就不想要说话，别说周防只是无厘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上了，考上了”周仁接过话说起这件事周仁还是有话要说“过几天就要上学去了”周防能感觉到周仁的喜悦，“哟，那可了不得，上了大学就是文化人了，以后就是咱们的县长”喝了一晚上的酒，周防吃不了几口饭就撑的慌，碗放下看着周旭，周清一边狠吃着，不停地从锅里夹吃的，周防看了感紧伸手拿起刚刚准备给外面送去的果盘，来的人不多，跟昨天一样，有很多食品多了出来，周防随意地从一个果盘里拿取瓜子，一把瓜子抓在手里，另一只手随意拿出一颗就开始剥起来，看向周旭随意地笑起来，好不好看不说，笑起来总是会让人生不起敌意来，听到周防三伯说的话，周旭心里想着到时候也不会帮你做什么事，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任凭别人说三道四我则一言不发，紧吃着，倒是周仁听见周防讲起这事，兴致被完全给挑了起来，两个儿子都不争气，让周仁对这个儿子获得的成就格外重视，好像听着周防说话都能听的饱一样，一晚上都没有吃饭的周仁竟然感觉肚子完全不饿了，把碗扔到一边，腰板挺直了，精神十足，“那不是，周旭我让他以后不要呆着那些大城市”周仁笑开了花“让他回来，咱们县长就可以退休去了，回家种田，把县里的事都交给周旭，干的保准比他好”周仁笑起来的样子让周防打着寒战，要说年纪周防比周仁小不了多少，现在周仁儿子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他周防连个相好的都没有，想到这茬，周防吃瓜子的动作都停了一顿，“周树、周草那两人呢？怎么没见他们回来？”虽然动作停了一顿但是周防连接的还是不错，话刚说完，下一颗瓜子又拿到嘴边一声脆响之后瓜子仁进了周防肚子里，瓜子壳随意地丢在地上，刚说的周仁乐的肚子都饱了，这一下周仁的肚子又饿了起来，拿起筷子夹菜进嘴里，虽然动作很慢但还是吃的下去，“昨天周墨不是说了吗？人家想来就算是有事没来成”周清头都没抬起来，说完这话跟刚才的周防一样，马上就接上一口饭菜，一刻都闲不得，就算把饭吃完了，周防还是得等着周仁吃完饭一起做孝事再把他给抬上山，大家都没有指望周防先吃完能先去把准备工作给做了，外面的人可不是来吃饭的客人，来的时候就说好了，来帮忙抬棺材上山的，算是用一顿饭请来村子里的人，大家不像李铁一样，以此为生，就算不管饭他们也愿意帮着村子里的人送终，至少出些力抬棺材每个人都愿意去做，大清早的，要是在地里干活讲话还会被队长骂，久来久去竟然成了习惯，到了周志勇家门口吃饭，即使说着话，动作却没有慢下来，一碗接一碗的把饭食吃下肚，虽然说人家不请吃饭也行，直接找咱们来，办完事回去吃，之后再赶着下地，没赚着早餐怎么说也不能亏了今天的工分，不过既然早晨吃的这么饱就算不去赶工休息一天，家里的婆娘也说不上什么话，不下地，我不吃饭，要说这样都说不过自己媳妇，那就只能马上跑下地，在黄泥里打滚，在队长的关照下多干点活补上早上亏欠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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