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傻子很快就吃完了周仁给他的一碗菜，碗里跟用水冲过一样，看不出来曾经装过什么东西，突然一直都是站着吃饭的傻子突然坐了下来，坐在周清带着周旭借来的长椅上，刚才站着吃，现在坐下来算是延迟享受一下吃饭的感觉，吃饱了饭傻子就想要回家，那个他天天晚上都在那睡觉的地方，虽然已经变的不堪入目但还是他仅有的地方，外面还是那么黑暗傻子回过头哪里敢进入里面去寻找回家的路？黑暗让人觉得躁动不安，就连刚才呆过的角落都已经漆黑一片，傻子惊慌起来，从还没有坐热的长椅上起来，向着堂屋里走去，门外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身影让桌子旁边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周防神色紧张的样子更为碍眼，傻子向着他笑，朝着他走过来，嘴里咿咿呀呀的讲话此时就和阎罗王的索命一样吓人，周防狠不下心来训斥傻子，张怡红忍不住了大声骂起来“去！”张怡红站起来一脚就踢在傻子身上，傻子又吃这一下身体又往下一靠，周防在这里才让傻子没有逃跑只是用手抱住自己的头不敢看张怡红，奶奶也站起来“算了”奶奶向张怡红挥挥手，目光看着张怡红手背向下让张怡红坐下，在奶奶这张怡红也不能太放肆，重新坐到长椅上，面前的奶奶不像之前那样和蔼可亲，“周防看看他怎么了”看着张怡红坐下奶奶转过头来关心一下这个后生，周志勇每天去帮助他们家奶奶不是不知道，奶奶从前跟傻子的奶奶也有交情，只是年代过于久远，就连他们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关系，自从周防也分家之后家里就没有孩子让奶奶看着，周志勇把傻子当成他第四个儿子，瞒着奶奶有空就会过去看看，奶奶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后生得确可怜，本来那老朋友这么快都有孙子是大喜事，没想到生出来个傻子，他那儿子还不要，抱给她就再也没回来过，那老人就一个人拉扯着傻子，直到去世。

  得到奶奶的肯定周防也不避丑了，跟傻子站在一起，随意地看了看他身上“没事，奶奶他好得很，可能饿了”说着周防拿起桌子上的饭菜递给傻子，一碗不够还给傻子拿两碗，“随便吃啊”拿给傻子周防坐回长椅上，并不想接着看傻子吃饭，傻子双手拿住两个碗，一个不稳一个碗就摔在地上摔的粉碎，里面的菜洒出来把地板弄的很脏，张怡红明显地感觉到，有汁液溅到自己的脚上，下意识把脚抬起来，一看上面还真是有溅上去的汁水，张怡红脸上不高兴却没有说出来，把腿重新放下去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傻子显然被这变故给吓住了，另一只手也抓不稳又一碗菜掉在地上，张怡红脚上熟悉的感觉传来，不用看就知道又溅在自己脚上了，“哎哟哟，可惜了这么多肉了！”奶奶站起来发出惋惜的感叹，张怡红一手拿着从家里拿来的瓜子边嗑着边说着：“周防，你给他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给人吃东西是极其不合适的一件事情，人们一般是喂狗的时候才会把碗给狗放在地上让狗趴在地上吃，还有鸡鸭这一类的牲畜，大家都把食物放在地上喂养它们，人都是在餐桌上吃饭的，所以一下听到张怡红说起把碗放在地上给傻子吃才会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不过也都很快释怀，光从这件事来看把碗放在地上给傻子吃的确没问题，但是从尊严的立场来看又不应该这么做。

  周防没有想那么多，听完这话就直接把桌子上大家都不吃的菜连带碗一起放到地上，放到地上的食物傻子明显熟悉很多，不用拿起来，只要把头低下去就可以吃到，看着傻子趴在地上吃着菜，跟自己的脚同一个高度，张怡反倒觉得他碍眼，要说让他站起来张怡红看着不舒服现在他趴在地上张怡红看着还是不舒服，“周防，你把碗拿出去让他在外面吃吧”张怡红说完就感觉有些突兀连忙补充道：“爹在这呢”周防极不情愿地把碗拿出去，傻子趴在地上手却没有抓住碗，刚才奶奶的反应让他有些害怕，把碗摔在地上会让奶奶惊叫起来，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所以傻子都不敢去把碗给拿起来，就趴在地上吃着也挺好的，饭菜很好吃，比起那些把整个碗都给傻子让他拿走站着吃，不用担心碗摔碎感觉上更高兴，周防伸手过来抓走碗，傻子不明所以，嘴里说个不停，“啊啊，依依”虽然听不懂傻子说的是什么，但是从语气就可以听出来把碗拿走让他有些着急，很快周防就把碗放到门口的地上，放下周防就走进堂屋里，傻子跟着周防走出来，看见周防给自己打了一个手势，傻子看懂了，就是让自己在这里吃饭的意思，傻子可没有那么多讲究，有饭吃就可以，直接趴在地上就开始吃着这来之不易的饭菜，没有帮这家人做什么事就可以有东西吃，要是平时也就只有傻子能有这个待遇，但今天可不只是他，不过趴在地上吃的就只有他而已，外面的地面凹凸不平的，碗放在一个下坡路的最下端，傻子要很努力才能把嘴伸进碗里把里面的菜吃到肚子里，味蕾还可以享受它的美味，傻子尽量不触碰到碗，脸慢慢地伸进去几乎要把里面的菜全部吃光，平日里要是看见碗掉在地上，人们就会普遍认为这个碗连带着里面的菜都已经脏了，不用说，要是家里条件还可以的都会舍弃里面的菜，把碗拿进伙房里清洗，条件差一些的会保留下来，不会在家人或者其他人面前吃，但是会独自把它吃完，要不然多可惜啊，奶奶李鸿就是从困难时代过来的人，尽管现在条件好一些了，但只要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人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奶奶踌躇再三还是低下头默许傻子在门口趴着吃饭。傻子刚开始吃饭，堂屋里的大家也都没有了胃口，周旭早早的就吃饱了，坐在一边，这里的氛围他不是很喜欢，“奶奶，那我先回去了”周墨打破沉默，这里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早点回去“好，晚上小心点”奶奶说的很缓慢还断断续续“不要摔倒了，晚上没人看得见”见到周墨快要离开又补充到，“知道了”提醒一下即将远去的客人算是一种礼节，但是说的多了话也就没有多大意思，听到这话周墨也只是象征性的回答一下，这来自奶奶的提醒就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去了，就算周墨很少走水湾村的夜路但其实也不难走，村子里的路都一样，去县城的路只有一条，其它的羊肠小道通向其它村子，很难会走错路，更不用说摔伤了，不上山走在平地上都能摔伤那不是要被人笑死？周墨一离开张怡红的困意也显现出来，在家里呆了一天没有出门，到晚上才想着出来走走，跑到奶奶这给爷爷烧些纸钱，没准还能给家里带来些好运呢，这天一暗下来大家都会想着要回家，尤其是没有什么话说的时候，张怡红站起来“妈，我也走了”站起来的张怡红面带笑意，这样或许能蒙混过关，毕竟作为儿媳妇要是孝顺她也要在这里守灵，张怡红注视着奶奶的反应，动作没有慢下来，可奶奶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道别，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甚至变的更加僵硬，在奶奶眼里可能要不要你做事是一回事，你自己要不要做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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