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一会锅里的鸡潲就加热到滚烫看起来都觉得热，刘旭感觉双手抬起锅放到门外，把鸡笼子打开，闻见香味，鸡群不顾刘旭站在旁边两条腿快速摆动起来，一下子就冲到锅的旁边，剩下的刘旭就不用再管，周旭低着头吃粉，身边又是一阵风刮过，刘旭进伙房，把刚刚加好水的黑壶子放在火炉上，借用刚才没有烧完的木材继续烧，放上去之后没有消停一会，又出了伙房到堂屋里拿起水壶，出门把里面的水倒掉，放在火炉旁边静静等待柴火熄灭，好用刚烧好的水替代昨天的水。

  牛果休息了一晚上昨天喝酒的后劲才消失，至少牛果感觉是没有了，很早牛果就起床坐在家门口看着门外的一成不变的风景，“牛果，在这里坐着干嘛？不下地啊！”队长看人都集结的差不多了，那几个酒鬼今天是不可能下地，马上挥挥手就带着村里人往地里走起，路过牛果家门口看见牛果还在家门口坐着才想起来没有看见牛果，那个队里最勤快的小子，刚刚还在想着队长路过门口看见自己坐在门口该怎么办，想着要不要进屋里躲躲，这是自己家牛果想着在自己家门口也没碍着谁为什么要躲？现在队长来了看见牛果跟没事人一样闲在这里过来问了，牛果才支支吾吾的后悔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队长”牛果站起身来又没有完全站起来只是稍微抬起身体看上去像蹲马步一样，队长是当过兵的，看起来站的非常挺直，队长见牛果变成这样赶紧走过来拍着牛果的肩“站直了！”队长大声吆喝，让牛果心里一颤，还不等牛果说话队长先开口了“牛果，你是昨天去周志勇家喝酒了？”队长边说边绕着牛果转，活像个领导的队长把牛果整个人看的清清楚楚的，牛果被队长这么看着心里慌起来，按说村里很多人都不去下地队长这么跟我过不去？心里想着牛果却不敢说，“去了”牛果小声回答，一边拿锄头准备下地的乡亲都停住脚步向这边看，听不见牛果说什么，队长转过身来面对着乡亲们大声询问“喝了多少啊！”说的及其大声，不想看热闹的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的村民都听的真真的，不等牛果回答队长接着讲道“一年喝个一两次没什么事”队长讲话突然间抑扬顿挫起来“要是喝的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喝的老婆孩子都没饭吃，喝成光棍就不行了”队长话讲到这，后面的村民都笑起来，队长露出笑脸转身离开，只留下双眼茫然的牛果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着队长带着乡亲们下地干活。

  过了许久，牛果才重新坐下，翠花从里面搬了张椅子出来，把鸡潲往前一放，放的比以前更远，把从伙房里拿出来的凳子放在牛果身边，翠花突然坐在牛果身边，此时的牛果还在想着我是不是该去下地，现在追上去还能记工分，“我下地去了”牛果见翠花出来马上站起来说一声就要去追队长，“哪去？哎”翠花急了站起来拉住准备走的牛果“别去了，队长刚才都准你不去了”翠花信口雌黄，牛果反而有些拿捏不稳，又重新坐下来，“别去了，等下周仁他们要挖坟头，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听到翠花这么说刚刚坐下的牛果又站起来理所应当的往周仁家走去，“哎呀”翠花又把牛果拉回来坐下，牛果茫然地看着翠花，“人家昨天守孝一天，现在应该还睡着呢”翠花手指头指着天，动作极其不自然，“人家要用你了会来叫你的”看似不把牛果放在眼里，在牛果听来像是在嘲讽自己是上门丫鬟一样，随后翠花又笑了起来，笑的很像记忆中当时刚刚嫁给牛果的小姑娘，两个人坐在家门口看着眼前的太阳升起，能看见太阳，太阳光却没有照到牛果，大热天的谁也不会想要坐在太阳底下暴晒。

  周旭奶奶很早就睡觉，老年人是很难睡着的，即使睡着了也很容易醒过来，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奶奶清醒过来，旁边没有睡着人，门外传来阵阵烧香的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在庙里面一样，躺在床上，堂屋里不时传来周仁和周清的咳嗽声，看向窗外，没有黎明的微亮更没有日出的阳光，现在还很晚，奶奶不想起床，一直挨到天亮鸡叫，外面的周仁和周清才商量着离开先回家睡觉，脚步慢慢远去，奶奶才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呆坐了许久，奶奶才开始穿衣服，想着要不然还是做些早餐吃，再把鸡喂了，活人还得接着活着，奶奶走去伙房走过棺材旁边的时候不自觉地目光就被棺材吸引了，乡村里的爱情可不像故事里那么轰轰烈烈，它很平淡甚至是一种形式，只不过架不住时间蹉跎，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有感情，依恋和不舍可以说每个人都会有，奶奶不只一次在孩子们面前数落爷爷周志勇，对着周清讲过，对周防讲过，对周仁也讲过，甚至还对周旭说过，讲到曾经周志勇做出的事和其他人做的事周志勇没有做的事就滔滔不绝，目光凶狠，就算周志勇就在旁边也毫不留情，而现在奶奶李鸿面对着一起走过这么多年月的老伴，不知不觉已下泪，泪水流过奶奶的脸颊，落在棺材上，奶奶伸手擦去眼泪，棺材的触感那么光滑，感觉上是别人精心打造的，香火还在继续燃烧，周仁走的时候特意多烧了几柱香就是想着尽量让香火不要断绝，要说有外人在场奶奶还不能太悲伤人家可能会笑话，要说孩子们在场奶奶还得顾忌孩子们的目光，现在屋子里只留下两个阴阳相隔的老人，奶奶再也提不起劲来，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脸上却不自觉的用力，坐在用来支撑棺材的长椅上，奶奶趴在棺材才嚎啕大哭，把生火煮早餐和喂鸡这些刚才还觉得比伤心更加重要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无尽的悲伤充斥着她的全身，比起周志勇还活着两个人跟水湾村以及桂林所有城乡的所有夫妻一样每天算计着菜米油盐，关注亲人邻居的事，比起那时候现在他们是不是更像年轻人所憧憬的爱情，一种全心全意的付出呢？

  周仁躺在床上睡觉，周旭本来想跟着队长下地去看看，父亲下不了地不能挣工分家里还要吃饭，周旭也大了家里也没有事干，力气不用就不会长出来，倒不如下地出点力，母亲刘旭可不这么想，“你是有出息的人，马上就去上大学了，不要跟那些人在一起做事”母亲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旭只能坐在堂屋里，眼见着刘旭忙里忙外，每当周旭要帮忙的时候，刘旭又会大声斥责“你去读书，不要做这事！”语气中的不可抗拒再次打消周旭的动作，坐在长椅上，周旭突然觉得这里比学校还要无聊，在学校过的更加充实吧周旭想着，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到中午太阳照进堂屋里快要照到周旭身上，里屋里传来穿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周仁从里屋里出来，跟早上看见他进来的时候一样周仁身穿白色孝服，听见周仁出来的声音，伙房里的母亲刘旭赶紧出来疑惑的眼神看着周仁，“要上山去挖坟了”周仁低下头一边摆弄衣服一边说道，周旭赶紧站起来到父亲身边，“我也要去”呆坐一上午周旭早就坐烦了，能上山去看看也不错，“你去什么，那铁锹你挥的动吗？”刘旭看上去有些着急，慌忙地走过来抓住周旭的手，“在家里呆着”周仁倒也没想让周旭上山，要是走丢了还得去找“你就在家里，明天出葬再带你去看”，周旭被母亲用力地扯住手，都这么用力地拉住周旭，周旭也没办法去争辩，无奈地垂下头，再次坐上长椅，双手支住下巴，目光呆滞，“吃了饭再走吧”刘旭见周旭坐下，把手放开又开始担心周仁，摆弄完衣服周仁抬起头看一眼刘旭“回来再吃”说完转身拿起门边的铁锹劲直出了大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刘旭重新回到伙房，周旭也不想继续坐在长椅上，站起来跑进房间里，一个跳跃摔倒在床上，就在床上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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