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离开刘涛家门口的刘铁在村子里转悠，老马在家门口抽烟，烟雾一口一口地从老马嘴里冒出，刘铁脸红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被老马尽收眼底，“去刘荣那吃好回来了？”老马问道刘铁，刘铁摇晃过来坐在老马面前，吹出来的空气让老马的酒虫都被勾出来了，老马停止吸烟把馋掩饰的很好，“刘荣那怎么样？菜多不多？好不好吃？”老马的询问对刘铁来说是很好回答的“好着呢，三道菜，酒随意喝”老马阴沉下脸“给了多少礼金”刘铁听到挥了挥手手舞足蹈起来“要什么钱，刘荣那不都是不要钱的吗？”老马又开始抽烟没有反驳刘铁“老马你怎么没去啊”老马和刘荣一样年近半百，没有儿女还有一个瘫了的老婆，在农村里这种事都是家家户户都知道的，“你马嫂不是在家里不方便吗？”刘铁听到这大笑起来，想延续刚刚在桌上的心情，“你去吃，再给你媳妇带回来不就可以了，这么大的便宜都不占，不知道你要后悔到什么时候”刘铁说完感到口渴，站起来走向老马家门口的压水井用力压水把嘴对到出水的地方，南方的水井，水出的非常多，直接对着刘铁的鼻子灌了进去刘铁呛了些水，无意识地抬头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吸了几口气稍微恢复一些后，又重新压起水，这次刘铁等着水出来流成一条线再用嘴去喝，喝完刘铁边走边说“我今天得在你这呆一下午了，我那口子让我下午去上工，我上个屁！”刘铁重新坐下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让石头尖锐的地方不会扎到屁股“我家还不如你家呢！”喝了酒的刘铁口无遮拦“我那口子都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嫁给我了还想着她那老娘老爹，每年都要我给他们挣吃的，我这娶了一个人要养两个老不死的，你说，我亏不亏”刘铁剧烈咳嗽把口里的痰吐在地上“还有我那老爹老娘，四十岁就不下地了，让我们兄弟两每人每年给他们五十斤谷子，老马你说说，我每天下地能挣几个公分换几斤谷子，养活这么多人我累不累啊！”刘铁说着流起眼泪老马刚想安慰他一下刘铁又开始怒气冲冲地说：“我家那口子就没想着我好，我今天不小心喝到尿了，她还在那里笑，多毒啊！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我赶紧去下地还能挣半个工分”刘铁语无伦次说的很多话都让人听不懂“我就是她的一条狗，我晚上吃饭时可要把她好好修理一顿”老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可别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打老婆”沉默一会又接着说“你看人家会不会追着你打，老马的媳妇在床上听见老马和刘铁的谈话，整天面对四壁空空只有一些木头家具的家，她厌倦了，整天被困在床上只能由老马下地去挣工分让她整夜睡不着觉，她和老马还没有孩子，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生出一男半女，全村人在家里想起过去的悲伤，似乎影响到了老马媳妇，老马媳妇现在心如死灰，她拿起床边修补衣服用的针线，对准自己的喉咙。

  一瞬间，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眼前，针线里喉咙越来越近，她回忆起童年在山野中奔跑；回忆起十几岁时帮家里做家务帮家里的猪拔猪草；回忆起她嫁给老马那年，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递到广西，附近的土匪惊恐万分不敢再来抢东西；回忆起全村人激情澎湃干活用尽力气生产时的样子；还有这两年如一日，天天坐在床上艰难移动身体的样子，她不禁感慨，硬起心肠想要用这针线了结自己的余生，门口坐着的老马和刘铁陷入寂静，老马抽着烟也分给刘铁抽，两个人吞吐烟雾丝毫没有注意到房子里散发出绝望般的气息，针线触碰到心如死灰般她的脖子逼出几滴鲜血，鲜红鲜红的滴在老马家的床上一触碰把被子染上一片血红，当细如毛发的针线触碰到她脖子的那一刹那，老马的媳妇仿佛看见老马在她坟前痛哭流涕的样子，接着她又看见娘家人对老马的斥责，老马被爹骂得体无完肤，两个哥哥会怎么对待老马？这么想着，放下手中的针，刘涛又该怎么办？在他大喜这天自尽，会不会倒了他们家的运？会不会让莫愁也受她这样的苦？想到这，老妈媳妇回过神来把针放回原来的位置，用手按住流血的脖子，吐口水打湿被血染红的一块，用手摩擦一下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悲伤化作泪水流在手上，混合着新鲜血液显得妖艳。

  山河村公社晚上的工作并不顺利，下午比上午的人更少，至少少掉一半，队长本想种四亩地，还有几个喝多了酒东倒西歪，其他人借着着笑他们趁机偷懒，队长本想取消他们的工分，奈何有人给他们说情“队长算了吧，今天老荣家儿子结婚，喜庆！”其他人也附和道。

  听到刘荣，队长必须给点尊重，不然他这个队长就当不下去。收工的号子在大家一致同意下提前吹响，队长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刘涛家走去，收工的队伍比平时还要欢快有人带头唱起山歌又有人附和歌声就这样跟着收工队走到刘涛家门前。

  “哎，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早就赶来的妇女们打着招呼，“不早点回来就没有得吃喽”走在前面不回家先来刘涛家这里看看的人都笑出声来，一边在座位上坐了一下午的刘荣面无表情要是被人看到还会以为刘荣不想看见他们来吃喜酒呢，刘荣为早上被打翻的坛子难过，他不便在儿子大喜的日子发火，但那坛子是刘荣花好多钱买的用了十几年，现在被打碎不由得让刘荣气愤不已，很自然的刘荣开始算起帐来，娶媳妇的彩礼、买的新衣服、雇的敲锣打鼓的、买了那么多肉现在酒坛子还被人打碎了，怎么想都是亏的，即使这样，刘荣还是不敢对着来吃饭的客人发牢骚，只能在一边生着闷气。

  刘涛见家里没有酒了，就想赶紧上集市买回来，无奈家里的钱昨天买的差不多，甚至最后给刘荣买衣服的时候钱都不够，还是那从深圳来的小贩看刘涛买的多才送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要怎么去给来吃饭的人买酒，刘涛挠挠头，心想只能去借钱，刚走出桌子长椅围成的区域就被莫愁叫住“哪去？”莫愁看刘涛的眼神跟之前不一样，平时在学校教书哪见过这么多农村妇女的巧舌如簧，莫愁被说的脸红红的，接受太多祝福，感觉上就和童话故事里的主角能过上美好结局一样，莫愁眼神显得尤为温暖，刘涛可没时间管这个，他要去找酒，要不然那些没有酒喝的村霸要是胡咧咧起来，那他刘涛喝莫愁的大日子可就毁了“酒坛子不是被人打碎了吗，我去借钱买酒去了”刘涛话语中的无奈没有影响到莫愁的好心情“你在这等等我”莫愁往刘涛家里跑去，进了里屋莫愁拿钥匙打开家里给她准备的陪嫁的箱子里面放着棉被莫愁伸手进去摸来摸去，摸出二十块钱这二十块是莫愁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每次莫愁领到工资都会买一些糖放在口袋里慢慢给莫属，把其他钱全部存起来，莫愁没有享乐的习惯，小时候吃不上的东西，长大了有条件还是舍不得去买，莫愁把全部的钱都交给刘涛，脸上的笑脸跟其他妇女结婚时都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当小学老师见多识广还是因为一直没有过上好日子才格外珍惜。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