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河村男人们都出门，到山上去劳动——种地，赚取公分将来换粮食，留着女人和小孩。

  连保花用椅子垫脚伸手把伙房上的腊肉拿下来，腊肉是过年的时候储存下来的一直挂在烧火煮饭时烟都会熏到上方，刘涛小的时候每天来看着妈妈煮山里的野菜都会看几眼上面挂着的腊肉，嘴里流着口水，念叨着，希望腊肉能自己掉下来，掉到锅里让自己能吃到肉，看着肉并不会让一块肉变成几块肉，腊肉也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成为刘涛的盘中餐，刘荣这个人喜欢藏把好东西留到最后，就这样刘涛家腊肉的架子比其他人家挂的更久，甚至能保留到下一年春节，不能饱口福的刘涛听着小伙伴说起昨天吃的腊肉那么咸又那么硬，只能回到家在哭求连保花后看着头上的腊肉咽口水。

  连保花取下一大块腊肉把剩下的腊肉重新挂回架子上，中午刘荣回家吃饭时特意叮嘱连保花拿腊肉给刘涛做晚饭，刘荣抽着老马给的卷烟在堂屋里，仔细思考这事，觉得刘涛已经长大了，追着刘涛满村打实在不对，老马给刘荣出了主意：让刘涛赶紧娶媳妇然后分家，这样你刘荣就不用想着怎么管刘涛。要说刘涛最快能娶的对象也就是莫愁了，刘荣吸着烟心想：‘让刘涛找一个比莫愁更好的姑娘他要去哪里找，罢了，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莫家说一说又能怎么样，他莫如还能吃了我不成？晚上给刘涛吃顿好的，明天拿着腊肉去给莫家下聘礼去‘这么想着刘荣甚至精神抖擞起来。

  腊肉放的时间过长，连保花准备早一点开始煮，算着刘涛回家的时间，连保花加了大量柴火，火烧的旺旺的腊肉在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香味传出伙房，回到家里的刘涛闻见伙房传来腊肉的香味，大步走向伙房，打开门刘涛和连保花四目相对“妈今天怎么煮起腊肉来了，爸知道吗？”刘涛记忆中对腊肉的期待全部被唤醒，当时的感觉化成肌肉记忆，刘涛一下子变成几岁的小孩，走向前想提前吃一口那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美味，连保花拿锅铲打了刘涛伸向腊肉的筷子，刘涛自知错误马上把筷子放下“你爸叫我给你煮的，看你馋的”连保花看着锅里的肉笑着，“妈我中午吃过肉，还是现杀的猪肉，我都不爱吃还有很多都没吃呢”刘涛在母亲连保花的身边两个人像回到十几年前，“你就别瞎说了，你从小就是说瞎话倒厉害”连保花笑得更开心了，“妈，是真的，莫愁给我拿过来的”连保花的笑容僵住了“她给你送吃的？你可千万别让你爹知道了”刘涛见母亲连保花这么着急连忙解释道：“妈，没事，昨天爸都去了莫家，还在漓江边救了莫愁的弟弟莫属呢”连保花感到惊讶“啊，他昨天没去老马家吃饭？还下水救人”连保花昨天见刘荣带着刘涛一起回家两人回来的晚到头就睡，还以为这爷两在老马家吃的都没魂了，“妈，我爹都跟莫家和好了，你也就别坚持了吧”刘涛想劝说连保花支持自己和莫愁，连保花其实也对莫愁这人也没有什么成见，但连保花是刘荣的人当年刘荣回家发了极大的火，至今连保花想来后背都冒冷汗。

  连保花要无条件支持刘荣，他们是中国广大农民家庭的一员，向来都是老婆得听老公的儿子得听爹的，这是不容争辩又是不可阻挡的事实。

  连保花想起中午刘荣的异常表现，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连保花抚摸着刘涛的头“孩子都长这么大，当年刚生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头发呢”边说边乐起来。连保花和刘荣一样关心刘涛，连保花看着刘荣的态度虽然不能对刘涛这事说太多话，但连保花一直在琢磨，自从刘涛给连保花讲莫愁这个人，连保花知道莫愁是小学老师吃公粮的人，连保花一直担心莫愁跟莫如有关系，谁能想到最后还害的刘涛跟刘荣闹僵，刘涛整整两天没有回家，那两天连保花无时无刻不担心刘涛，刘涛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家超过一天，昨天刘涛跟着刘荣回家连保花看着这爷两睡下才算是安了心。连保花和刘涛坐在烧火煮菜的旁边。

  天气从温暖变为凉爽还带有些许寒冷，刘涛稍微靠近烧火的火炉，柴火燃烧发出的温暖传递给刘涛，刘涛的手感受到这火焰的温度温暖起来，刘涛的脸被火烧的滚烫起来，刘涛不由得往后靠了靠，身上的温度又很快抽离出身体，火焰的力量对于刘涛来说的确无法承受，母亲连保花却每天与火焰和黑烟为伍，为这个家做热饭菜。刘涛和连保花两个人一人一句地聊着，太阳西沉，早已疲惫不堪的水湾村人，听到收工的哨声，扛着锄头走在回家的大道上，两个不务正业的山河村民走到刘荣身边调侃刘荣“刘荣，要不让你家那小子给我们大家伙都在城里找个事”，“就是，都是一个村的，刘涛不用种地还天天有饭吃”，“那天我去火车站看了，火车站根本没有人就刘涛在那坐着，整个一吃闲饭的”，两个人刚说完走在旁边的队长不满意了“你们两个干活时不卖力，讲起闲话倒是起劲啊！”队长思考了一下“行啊，不是想去城里吗，我这有机会，我把你们的情况向县里汇报一下，把你们交到县劳动局去”同行的山河村民也耐不住寂寞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这个刘大个子，天天不干事游手好闲不把他爹存粮全吃光是不会出来做事的”，“那个刘傻子小偷小摸地前些日子老马家丢了些粮食估计就是他偷的”这两个人没办法堵住这么多人的口，只得快步向前跑回家，刘荣有些感激村民们的帮忙，刘荣不知道的是，村民们更感激刘荣为他们做的家具。

  老马走了过来“刘荣昨天你去哪了，你家连保花说你在我家”老马本不想问刘荣见刘荣心事重重的样子，劳累一天使得人和人之间更有话可说，村民们讲着所有自己想到的事情。

  “哦，昨天我去城里了”刘荣敷衍的态度非常明显，辛苦工作一天的老马没有听出这语气依然在询问着“找到刘涛了吗”刘荣目光直视前方的大路老马看着刘荣“刘涛那小子，让我抓回来打了一顿，现在老实了”老马把扛在肩上的锄头拿下来用手拿着“老马我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有什么说吧”刘荣看向老马，很想听听老马要说些什么，二人没有停下脚步，“你想那莫如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也不是无情无义，当年亏了咱们村的猪肉，我都打听了，那是为了还债，他欠人很多钱，欠钱的滋味是真不好受”说着老马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苹果，苹果不大上面还带有斑点，但看的出来保存的很好没有坑洞，老马把苹果伸向刘荣“荣你拿着这个”刘荣脑子里都在思考刘涛和莫如的事下意识接下苹果，老马看着苹果有些不舍，干脆回过头不再看“刘荣啊，我听队长说在外面向别人借钱还要利息，就是借的越久还的越多”老马还没有说完，刘荣马上插嘴“老马你这是干什么，都是水湾村的，你快拿回去，钱不要紧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在还”刘荣把苹果往老马衣服上撞，村子里其他人看了都劝刘荣“老马的心意”，“他老马配吃这么好的果子吗？”，“刘荣你不要我可要了”苹果在桂林可是一个新奇的东西毕竟桂林不产这种水果连温饱都没有完全解决的农村人也没有办法弄来这东西，架不住这么多村民的嘴刘荣还是收回苹果，“谢谢啊”刘荣收下苹果，可心里却没有那种占便宜的喜悦。

  回到家门口的刘荣闻见腊肉煮熟后的香味，听见连保花和刘涛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该更好生好气地跟刘涛说话的刘荣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刘荣当年被父亲打了一顿之后回家也是这样在门口踌躇，一天的劳累不允许刘荣逗留太久，刘荣还是像从前一样走进自己家的家门，开门的声音和刘荣的身影没有打断连保花和刘涛的谈话，他们看了刘荣一眼再次聊起水湾村那些琐事，奇闻趣事，刘荣放下锄头走到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坐下，连保花才站起来去伙房里拿碗筷，刘荣和刘涛坐在一张桌子上，早上因为时间不同而没有说成的话现在到了说出来的时候，刘荣没有想好理由拉刘涛去莫如家里，刘涛先开口“爹，莫愁要咱们两去她家吃饭”刘涛说完有些害怕，棍子还放在离刘荣不远的老地方，刘荣伸出手就能拿起来接着就是一顿暴揍，刘涛感觉背后凉凉的，幸好刘荣没有拿棍子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去拿上一块腊肉，不要全吃人家的东西”听到这话，即便依旧是那样僵硬，刘涛和连保花依然松了口气。

  伙房的们打开连保花拿着碗筷出来，刘涛侧身进入，连保花笑着“今天干的好吧，累不累？”，“我和刘涛晚上去莫家吃饭，这个菜你吃了吧”连保花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微笑在她脸上持久着“那叫刘涛拿块腊肉，中午你让我准备那块，还在上面，我想让烟再熏熏”连保花站起来迎面撞上拿着腊肉走出来的刘涛，其实拿腊肉这件事对刘涛早就不是问题，只是对于刘荣棍子和刘荣打人时脸上吓人的表情让刘涛始终不敢踩在桌子上去拿好好吃的腊肉，刘荣和刘涛转身离开山河村刘家，连保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暗喜着：这下刘涛的事有着落了，有了莫家那小姑娘当儿媳给整头猪都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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