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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1 / 10)
        第四十六章

        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中[西]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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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继续之前的主题而稍稍做了拓展,借用孔子狂、狷、乡愿三个等而下之的概念,以苏轼、辛弃疾为词中之狂者,以姜夔为狷者,以吴文英(号梦窗)、史达祖(号梅溪)、张炎(号玉田)、周密(号草窗)、陈允平(号西麓)为乡愿。

        狂与狷的说法出自《论语·子路》:“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最想结交的是中行之人,意即符合中庸之道的人,但中庸之道标准太高,这种人太罕见,所以退而求其次,不妨和狂狷之人交往。狂者锐意进取,但不免偏激;狷者性情耿直,能洁身自好。

        乡愿,语出《论语·阳货》:“子曰:‘乡原(愿),德之贼也。’”乡愿即乡党邻里的好好先生,貌似卑以自牧的谦谦君子,是人人交口称道的忠厚长者,其实这种人处世圆滑,很会在污浊的社会里与人同流合污,还自认为所言所行合乎尧舜之道。你想指责他们吧,还真挑不出什么大错。

        孟子对乡愿做过很形象也很刻薄的描述,说这些人是“阉然媚于世也者”,就像被阉割了一样,不剩半点傲骨,倒有一身八面玲珑的功夫。这样的人,才是最能败坏道德的人。

        所以在儒家传统里,“乡愿”是一个很具侮辱性的词,是文人的脏话储备里最有杀伤力的词汇之一。吴文英、史达祖那些南宋词坛名家若能听到王国维称自己为乡愿,很可能会生出拔刀相向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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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狂、狷、乡愿这些概念引入文学评论,倒不是王国维的独创。刘熙载《游艺约言》早就说过:诗文书画之品有狂有狷,却没有乡愿。意即乡愿是不入品的,带有乡愿气味的诗文书画根本谈不上是艺术品。

        当然,这是古代精英社会的文艺观,而在我们当下的时代,影视、图书等一切大众文艺,几乎无一例外均属于乡愿,因为它们的创作初衷就是要迎合目标读者的喜好,换言之,是根据社会的流行风尚来量身定做的。无论创作者有怎样特立独行的性格,有怎样阳春白雪的艺术造诣,有怎样发自内心的创作冲动,都必须被阉割得半点不剩,强迫自己向排行榜看齐。若非如此,就要在惨烈的竞争下被群众的选择淘汰。没有几个人甘愿落到这样的田地,那就只有逼迫自己去做一名真正的乡愿了,“阉然媚于世”,学一手自我阉割的精湛技艺。

        文艺创作一旦职业化,难免会变为乡愿。古代社会里,诗词书画都是士大夫阶层的小众艺术,绝大多数都属于业余创作,我手写我心,不必考虑所谓目标受众的审美偏好。那些少数的职业文艺创作者缺乏社会地位,很难赢得士大夫阶层的真心尊重。那么,当我们发现有一些业余文艺创作者竟然也会变得很乡愿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有一些惊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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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苏轼、辛弃疾为狂者,以姜夔为狷者,倒也符合他们的为人与词风。而被王国维讥为乡愿的那些词人无一不是南宋名家,其中吴文英、史达祖的词,前文已经做过介绍,其余张炎、周密、陈允平,有谁会是实至名归的乡愿呢?

        张炎,字叔夏,号玉田,是南宋高宗朝“中兴四将”之一张俊的六世孙。张俊以贪婪与卑鄙为子孙创下了偌大家业,以至于到了张炎这一辈上仍然过着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张俊的小人之泽超越了这一历史定律,直到张炎的人生中途才终于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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