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移花接木（3）
        初冬寒夜，湖西铁道边北风乍起。陈向北和游击队的大队长一样的打扮，都是穿了件薄棉袄，头戴顶鸭舌帽，腰里别着支驳壳枪，弯腰站在路基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前方。等到游击队的队员们都上来了。陈向北才向大队长握手告别。大队长看看了他的周围，长叹口气说：“陈队长，我给你留几支长枪吧，你这都是短家伙，遇上敌人太吃亏了。”陈向北微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你们的武器也是从敌人那里夺来的，留着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们几个人用不着长枪的。”陈向北的婉拒好意，也是因为实力悬殊太大，即使游击队把所有的机枪都留下来给小分队，也于事无补。

        游击队按离开后，小分队躲到一个小山包后面避风休息。大家的情绪都不高，富石山这时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是其它的军队，长官让下属去往绝路，为他人打掩护，十有八九不是哗变就是逃跑，没有不违抗命令的。也只有八路军的队伍会如此淡然地面对这样的任务，会把这种任务当作是荣誉来看。但即便如此，一种悲壮的情绪仍是代替了之前大家欢快的氛围，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认为这次是简单任务了。

        陈向北掏出怀表，借着昏暗的星光，看到指针已经指向1时。他让队员们做好战斗准备，吴十泰举起右手向远处的富石山和杜乐琪示意，准备起爆炸药。

        为了不伤及无辜，在火车到达前一分钟小分队提前起爆了炸药，铁路桥在夜空中飞上了天。即便是这样，火车也没能来得及刹住车，车头斜斜地插入河道里，整列火车都脱轨了。紧接着南北两端距离五公里处都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队员们在稍远处观察，看着火车上的中日籍工人慌忙跳下车，向远处车站跑去，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出乎意料的是，车上并没有押运人员，甚至预想中车里的伏兵也没有出现。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也没有听到两边车站派来援兵。小分队的队员都松了口气，纷纷把武器都插回了腰间。陈向北也有些疑惑不解，又过了一会，远处响起了一阵阵的枪声，居然还有零星的炮声。陈向北仔细听了一下，说：“坏了，是临庄城，潘先生他们出事了。”

        陈向北的判断没有错，日本人这回也是下足了功夫，没有上当。他们早就识破了小分队这个诱饵，全然未顾，而是死盯着新行动队。在行动队即将按计划进行时，突然开始搜捕行动。潘先生安排的行动队和游击队伤亡近半，所有的物资全部被日军截获。

        城里已经戒严，再进去已经不可能了。小分队是在清晨的时候和潘先生在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见面的，这个联络点只要陈向北和潘先生两个人知道。陈向北很清楚，这也是潘先生唯一的落脚点了，如果他还没有被捕，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他。

        队员们或立或坐散在屋子周围，对潘先生大家的态度不一，毕竟这是让他们去执行赴死命令的人，所以对他并不算友好。潘先生沉默了一会，苦笑着对陈向北说：“还是目标太大，敌人也很狡猾。这次任务失败，主要责任在我，我会向组织上请求处分，可是损失是无法挽回的，你们根据地今冬要吃苦了，天寒地冻又缺衣少药。”

        陈向北虽然也紧锁着眉头，但却没有那么悲观，他问：“我们越困难，鬼子扫荡也越来越频繁，如果今年冬天部队坚持不了，那么大片的根据地就会沦陷，对抗战非常不利，八路军的发展也就成了一句空话。所以，这批物资非常重要。潘先生，我想知道，现在这批物资在哪里？”

        “怎么，你还想打这批物资的主意？”潘先生有些惊讶：“现在敌人已经控制住局面，想把这么多物资运到根据地是不可能的了。”

        “我是这样想的，地下组织是花钱从上海、北平的商人那买的物资，那么物资没有交付，是不是说明这笔交易没有完成？”陈向北边思索边提出自己的想法。

        潘先生点头说：“可以这么说，但这些人无利不起早，应该不会承认这样的事实，让他们退款可能性也不大。”

        陈向北自信地说：“那倒未必，我现在从掌握的情况可以分析出是以三叔为首的这些商人和日伪商行是有勾结的，他们本来就想两边通吃，高价卖给我们物资，又暗中许给了商行。一批物资赚了两份钱。不然，这次敌人的情报也不会摸得这么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把这些民脂民膏吐出来。”

        潘先生也认同陈向北的分析，急忙问：“你准备怎么干？”

        “我预料最迟在后天，临庄城的敌人就会放松戒备，我带人进城，去会会这些商人们。”陈向北的目光直视窗外，像是一道闪电要射入城里。

        两天后，陈向北的小分队又一次进了城。潘先生在临别前，把临庄城内还没有暴露的所有的关系和联络点都交待给了他，所以，一行人很顺利的安顿下来，也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傍晚时分，三叔和上海汇通商行的李经理吃过晚饭，让下人叫了部车子，预备到戏院听戏，今晚名角白莲花被他包了场子。两个人正准备进书房再一次密谈时，发现房间里早就坐了一个人，此人正是陈向北。二人有些慌张，正欲向后退时，富石山和耿大勇各执一把驳壳枪抵在了他们后背，在黑洞洞的枪口威逼之下，两人只得老老实实地走进屋里坐下。

        陈向北一改之前和气的面目，神情异常严肃。他把放在书桌上的几张道林纸拿起来，递给三叔，说：“这是在你书房里找到的，你们和日本人的商行签的购货合同，还有发货单，日期是在我们约定购货的前三天。也就是说，你们早就和日本人勾结了，这批货你们也没有准备卖给我们。如果说和日本人交易，做汉奸走狗也就算了，但出卖国人，给我们的战士造成了重大牺牲，就罪无可逭了。我今天来，就是送你们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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