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乡野之民（四） (4 / 4)
        “让女人来倒茶。”府兵指着一旁泡茶的茶棚女主人说道。

        女主人不敢动弹，缓缓低下头，让并不整齐的头发遮住脸。府兵们不依不饶，嘴里叫嚷着，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女人躲避他们的目光，胆怯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男人鼓足勇气上前倒茶，战战兢兢地说：“女人干不好活，我……由我伺候各位军爷。”府兵夺过男人手里的茶壶摔碎在地，男人和女人都被吓了一跳，彻底一动不动。

        “你，过来，给军爷倒茶。”一个府兵指着女人喊道。女人唯唯诺诺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等她走近，府兵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扯到怀里，随即发出一阵哄笑。府兵们粗糙有力的手掌在女人的身上揉捏，女人尖叫着还要挣脱，眼见着府兵就要扒掉女人的衣服，瘫在一旁的男人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一个府兵头上，府兵瞬间倒地抽搐。

        所有人都呆住了，片刻之后，府兵纷纷拔刀向男人涌来，男人像是腿上铸铁一般僵直不动，满目惊恐。直到大刀逼近脑袋他才下意识伸手去挡，便是一声惨叫和满地鲜血。

        鹿荠心中凄然，就在第二刀将要砍下的时候他冲到了男人身前，将面前的府兵一脚踢翻。府兵和县吏被彻底激怒，一个个龇牙咧嘴围了过来。趁着他们还没有全部走近，鹿荠对男人说道：“你们快跑，我来对付他们。快！”生死攸关之际，男人求生的本能让他忍着剧痛迅速爬了起来，一把抱住妻子就跑。

        面对眼前几十个壮汉，鹿荠心头打鼓，左右提防。府兵和县吏里里外外四五层将鹿荠团团围住，府兵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县吏抄起杀威棒。

        “把他剁成肉泥！”府兵们喊道。

        府兵们虽说一拥而上，却是没有章法，一群人挤在一团，免不了手脚相碰，鹿荠趁此机会从一人手中夺过一柄大刀，挥刀格挡住了府兵的攻势。府兵们顿时骇然，与鹿荠相持不敢贸然进攻。趁着敌人犹豫之际，鹿荠率先发难，使刀重在沉猛，他前后左右劈砍一阵，大开大合威力十足，敌人连连后退。短暂唬住了敌人不能让他脱身，府兵退到县吏身后，命令县吏上前。县吏有的向前，有的原地不动，还有的悄悄往后退，毕竟他们手中是棒子，鹿荠手中是大刀。

        突然有人一边叫喊一边冲向鹿荠，紧接着又有两三人也冲了上来，鹿荠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快步挪了位置，刚好背对太阳，而刺眼的阳光正好射向县吏的眼睛。高举杀威棒的县吏霎时成了睁眼瞎，鹿荠拳打脚踢将他们撂倒在地。就在敌人惊骇之时，鹿荠捡起一根杀威棒，左手拿刀，右手持棒，四下劈砍，驱散了敌人的包围，快步往马群冲去，敌人拦他不住，眼睁睁看他夺了一匹军马飞驰而去。

        受辱事小，丢了军马事大，府兵连忙骑马去追，口中不停谩骂。

        鹿荠不识山路，一通瞎跑，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条狭路，此路仅能容一人或一马通过，两旁树高林密，遮云蔽日。不多时，身后的谩骂声音突然消失，鹿荠以为自己摆脱了府兵，随即又被一阵惨叫声惊住，转头一看，密林中不断飞出来石块、竹箭、木棍，甚至还有菜刀，纷纷砸向马上的府兵。府兵们纷纷落马，密林中冲出一群人对府兵拳打脚踢，有的甚至刀斧相加。人群中有人喊道：“看着点，别伤了马。”鹿荠识得这个声音，是杨天虎。

        转眼间，府兵死伤大半，剩余七八人困兽犹斗，依仗手里的大刀左劈右砍，山贼们毫不退缩，明知不敌也举着木棍冲杀，顷刻间便有两颗人头落地。山贼冲得更猛，府兵杀得更欢，杨天虎怒不可遏，召集周围的人一同拼杀。三五个山贼的命换来一个府兵的脑袋，狭窄的小路被尸体阻塞。鹿荠顿觉惨然，他的眼睛发红，大叫着往府兵奔来。府兵本就比不上鹿荠的功夫，此刻筋疲力尽毫无抵抗之力，不过几刀，所有的府兵便都倒下。

        杀完最后一个府兵，鹿荠呆在原地，他看着刀口滴落的血珠感觉背后发凉，他用手擦脸，感觉到一股温热，他才意识到手上沾满了刚刚从敌人身体喷出的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明白，这决不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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