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乡野之民（五） (1 / 2)
        远处的天空是血红色，眼前的丛林、山谷、水潭被天色浸染，同样是惨淡的红，整个世界迷蒙一片。周围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丝风，没有鸟叫虫鸣，天地之间像是一块铁板。鹿荠走在崎岖陡峭的山腰，眼前是没有尽头的高坡，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会塌陷，在身后的形成不可见底的深渊，他不能后退，无奈地往前走。山顶上突然往下倾泻细小的冰凌，密如雨点，锋利似刀，鹿荠无处躲闪，只能任由它割破面颊。

        不知何时，天地间的血红色逐渐散去，微风吹拂，冰凌融化，绚丽的夕阳悄然出现在天际，灿烂的晚霞和翠绿的山岭构成了一副静谧美好的图画。远处的山坡草地上，有一棵孤零零的大树，树下有人在向鹿荠招手，她蹦跳着欢快地喊着鹿荠的名字。“小鹿儿，小鹿儿。”鹿荠听到裔饮溪的声音，他赶紧擦了擦眼睛，他不敢相信，远处的人真的是裔饮溪。鹿荠兴奋得说不出话，话到嘴边偏偏发不出声音，于是他狂奔着向裔饮溪跑去。软绵绵的草地像棉花似的，让人腿脚使不上力，眼瞅着几里的距离却始终不能靠近。裔饮溪依旧站在夕阳下呼喊，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鹿荠越来越心急，脚底一滑摔了一跤，吃了满嘴的泥土，等他再抬起头，裔饮溪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鹿荠慌乱地开始寻找，声嘶力竭地呼喊，四周飞沙走石，天空又下起了冰凌。

        鹿荠的脸颊被冰凌割破流血，鲜血夹杂了泪和汗。这时候有人给他递了一条手绢，鹿荠急忙抓住递手绢的那只手，抬头一看，竟是面若朝霞的李阿瑜。李阿瑜蹲下身来，温柔地为鹿荠擦拭血污。天气也随之温柔，眼前又是一片美丽的山水。

        “小鹿儿，小鹿儿。”又一次传来裔饮溪的声音，她仍在树下向鹿荠招手。

        “鹿大哥，快去寻找你的心上人。”李阿瑜说道。

        鹿荠没有立即狂奔，走着走着加快了速度，这一次他鹿荠裔饮溪越来越近，李阿瑜深情看着他的背影。

        响雷、马嘶、喊杀、刀剑相击，鹿荠的耳边突然响起令人胆寒的种种声音。一支马队从他身边经过，马上坐着已成鬼魂的夷王府府兵，他们满身是血，有的身首分离，有的缺臂短腿，有的胸口插着尖刀，有的脖颈淌着血注。

        府兵们威风凛凛，径直来到裔饮溪身边，纷纷举起大刀，砍在裔饮溪身上，鹿荠瞬间像是被冰冻住，脸色惨白。

        “饮溪！”鹿荠从噩梦中惊醒。他睡在山贼洞的石床上，他仔细回想为何会在此处，原来砍杀了府兵之后，他感到一阵晕眩，杨天虎邀请他上山，他便恍惚着跟着进了洞。

        一声暴雷灌入耳朵，想必洞外正下着暴雨。鹿荠起床往外走，果然大雨倾盆，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鹿伯伯，我爹请您喝酒吃肉。”

        鹿荠转身，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令尊是何人？”

        “我爹是杨天虎。”

        “现在是什么时辰？”鹿荠问。

        “夏日白天长，看着天没黑，其实已经是酉时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去。”

        杨去头前领路，对鹿荠毕恭毕敬，饶有兴致地说起鹿荠斩杀府兵之事，说得神采飞扬，似乎府兵是被他所杀，直说“畅快”。果然子与父同，杨天虎热衷于拼杀，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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