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米堆冰川的眼泪 (2 / 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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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米堆冰川的眼泪 (2 / 5)
        驴友得的是高原反应。我没带任何抗高反的药物,连见都没见过。老朱倒是带得有,他拿出药,驴友说她已经吃过。还好,上车后她的情况开始好转。

        驴友告诉我们,她叫罗XX,是香港大学的学生。她在网上约了几个驴友,把自行车从香港驮运到成都,人坐飞机到成都,骑车踏上了318川藏线,目的地是拉萨。今早一离开邦达,她就因高原反应落伍了。她的队友有的已经前去,有的还在后头。

        我劝她最好到八宿县城去就医,将就在那儿等她的车友,她没接受。她说等追上她的车友,她就下车。看着她瘦削的身材,我有些纳闷,她为何要放弃我的提议。看她刚才坐在公路上那副病样,我们都被吓着了。要知道,香港的海拔才32米,她一个20出头的女孩,如何去走完上千公里的高海拔的川藏线?老朱、老李也劝她,让她跟我们去八宿等她的车友,她都没听。

        车子爬上了业拉山口,路旁的招牌上写着:海拨4658米。一片经幡出现在路旁,它们被凶猛的风掀到空中,一道道经幡掀起一层层浪,铺天盖地地迎接我们。我把6460停在公路左侧紧靠经幡的地方。车才停下,就感觉被经幡掀起的波涛簸动起来,6460分明成了一条船,它在波涛中轻轻起伏,犹如摇篮。小罗跟我们一样显得有些激动,刚才还病恹恹的高反模样一下消去了大半。她第一个下车去到经幡前,垭口的风掀起她一头的乱发,她瘦削的身材成了一棵风中的芭蕉。她迎着风,张启口,不知是因高反而喘息?还是在用心向那经幡呼唤。那场景不由让人心生感动:我相信这个意志坚强的香港女孩一定会得到佛的帮助,她一定能够骑行到圣城拉萨,把自己的虔诚带到布达拉宫!

        我下车为6460拍起照。我选好角度匍匐在地上,把相机极尽所能地压到最低极限,把镜头对准6460。6460的头如我所希望的那样高高昂起,它仰视着空中那飘荡的经幡,以它的钢铁之躯向经幡献上它的虔诚!一串串经幡在6460头顶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一道道弧线向6460洒下一道道佛光。就在这时,风止了,空中洒下一粒粒雪花,雪花落在经幡上,又从经幡上洒下来,五彩经幡把每粒雪花都镀成了玛瑙色,无数的玛瑙轻轻落在6460身上。佛光普度着大地,它照亮了我双目,也照亮了我的心。这是进藏的第三天,在318线业拉山口,我有幸以一颗凡人的心,感受到了雪区经幡的神圣魅力。我想,经幡带给我和6460的这种吉瑞,一定与壁虎和玉龙在丽江送我踏上滇藏线时挂在6460身上的那面吉祥的风马旗有关……

        聚在业拉山口的游客们一一来到6460面前,大家连连夸起它。几辆越野车的驾驶员有的是内地人,这肯定是自驾游;有的是开丰田4500的藏族司机,显然开的是游客包下的车。驾驶员们向我问起6460的改装,我作了简要回答。从踏上滇藏路和318以来,沿路见到的越野车很多,但还没见到一台北京吉普。213(小切诺基)倒见过几辆。2009年秋天的川藏线上,曾经在中国风靡了半个世纪的北京吉普的身影已经少如凤毛麟角。藏族人开着的北京吉普小卡倒是常见,只是几乎没烧柴油的。这样一来,6460一路上成了众目睽睽的一个另类。在业拉山口,人们纷纷站到它面前与它合影。有的还爬到车顶行李架上,比划出各种动作纷纷拍照留念。几个来自东北的女孩更是夸张,她们在取得我的同意后一起踏上叶子板、引擎盖和车顶上,留下一张张合影。

        离开业拉山口,下了几道坡,小罗指着前方公路上的几个驴友喊道:“我的车友!”等车子驶到他们身边,小罗让我把车停下。

        也许是海拔降低,加上追上车友的好心情,小罗仿佛变了个人,至少变了半个人,她的头上不再冒汗,气色也好多了。她执意要下车,我们再挽留也没用。

        小罗的驴友们全围了上来,一个驴友爬上车顶卸下小罗的单车。驴友们一一夸奖6460的雄姿。驴友中一人是云南普洱的,一人是丽江的,还有一个是成都的,他们全是男的。普洱车友的车胎通了,刚刚在这儿补上。我拉过小罗的单车在公路上遛了两圈,车座很高,我竟有些不习惯。分别前我和年轻的驴友们合影留念,并把手机号码留给小罗,嘱咐她一路上若需要我帮助,就打电话。

        小罗这样说道:“师傅,你真好!”

        我笑笑:“你要是我,也会这样做。”

        我们刚走,小罗和她的驴友们也上路了——从6460的车外后视镜中我看见,骑行在前头的正是小罗。这些靠自行车骑行川藏线的年轻勇士,不知要何时才能穿越这辽阔的“五百里长草坝”——邦达草原。6460掀起一阵阵尘埃,它们很快形成一条长龙,不久就把年轻的驴友们的身影给遮掩了。

        车子驶出一道急弯,前方的山壁上出现了著明的72道拐,它呈“之”字形折去折来,绕来绕去,每一道弯都是180度。几十道弯乐此不疲地挂在高高隆起的五六十度陡的怒江山上,就像一盘废弃的电炉丝。用电炉丝比喻不够生动,它更像小孩玩“挑被子”游戏时挂在手指上的棉线。72道拐的梯状路,上一台路与下一台路之间,窄者只有十来米;以致一旦在这儿发生翻车,车子往往一个筋斗就翻到下一台或下几台路上,最后在某一台路上站下来。一个川藏线上的老汽车兵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当年有一辆车就是从上方的拐道上翻车,翻了几个筋斗后在下方第三台路上站了下来,而且是4轮落地,结果司机又继续往前开。从我立身之处看去,72道拐细如鸡肠,其间行驶的车辆大概有几十台,它们小如虫蚁,就像蚁群爬行在藤索上。令人吃惊的是小小虫蚁掀起的尘埃形成的尘雾,足足有几十米那么高,也呈“之”字形横在路上空。我举起相机进行取景,机位显得低了些。只得爬到车顶上,照了几张,仍嫌俯视角度不够。干脆蹬上山坡,找了个稳当的地方立足,开始拍照。这个角度真不错,镜头中的怒江峡谷显得气势磅礴!谷底的河床已依稀可见。至于72道拐,也更显得险峻了。我把6460作为前景,让它俯视着苍茫的峡谷,俯视着挂在山壁上的72道拐,镜头中的6460此时显得很谦虚,像一个孤单的牧羊人站在垭口,对着72道拐若有所思。这个孤独的牧羊人没有羊群,或者说它的羊群是行驶在72道拐上的那些车子;这个孤独的牧羊人没有羊群,它的羊群在何方?在然乌湖畔?在南迦巴瓦?在纳木错?还是在喜马拉雅珠峰下?它要去寻找它们?前方路途茫茫,大肆改装后的车况优劣未知,6460能够走完它的征程么?60——90天的行程,它将单枪匹马跑藏北、藏南、藏东、阿里还有珠峰,一路凶吉未卜,它能化险为夷、化凶为吉吗?受6460的影响,我的心情也变得渺茫起来。我在地上坐下,点着一支烟吸起来。一阵阵西北风把爬行在72道拐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送到我耳边,那不是钢铁发出的声音,而是一条条生命发出的嘶吼!我用镜头把其中几辆车拉近到极致,朦胧的尘雾中,几台大车已经抛锚在那儿动弹不了。放下相机,光秃秃的沙石坡上有一棵狼毒草,它位于我右侧,伸手可及。西北风摇着它带刺的枝叶,每一片叶子都朝我微微倒靠,紫红的叶片上露出笑容,分明想与我交流。顺坡而下的雨水冲刷出来的沟痕分布在狼毒的左右,狼毒的根部已经有些裸露。它生怕栽倒,于是把须根拼命伸入沙石土中。在草原上,狼毒的名声并不好,都说它太霸道,吸尽了草原的精华,占去了牧草的地盘。可在这儿——在贫脊的寸草难寻的怒江沙石坡上,我觉得它了不起,它可以充当水土流失的保护神。可惜在草原上无所不在的它,在这儿却形单影只,难成规模。尽管如此,它也够了不起的了,它有着硬汉的傲骨,孑然傲立在这荒凉的山坡上,用一张笑脸迎接我这个孤旅者。我有你的傲骨就好了,狼毒兄弟,我有你的坚强该多好,我生在世俗的人间,我有太多的七情六欲,我不是一个纯粹的旅者,我踏上这天路,也不仅仅是为了体验人生的意义。我要去拉萨,我要去神湖,我要去喜马拉雅,我要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有目的的,这目的可能有些另类,但它是我人生旅途的需求。如果人生有来世并且只能脱生成植物,那我宁愿做一棵狼毒草长在这高原上,风来迎风,雨来迎雨,不惧霜雪,坚强独立!把人生的怯懦与软弱一扫而光!

        我回到车上,老朱老李已经摆好熟食准备就餐。他们喜欢吃火腿肠,我不喜欢。我吃的是藏饼、咸菜。大家一道吃过中餐,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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