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米堆冰川的眼泪 (1 / 5)
        4、怒江天险的彩虹

        没想到邦达的夜晚这么寒冷！开着电热毯，躺下半天身上仍不暖和。只得起来，到车上去取小毛毯。旅馆门前空旷的场子成了停车场，大货车、班车、越野车停了几十辆。我一跨出门，身子就被一阵寒风吹得打趔趄。

        邦达镇海拔4390米，这是一道宽阔的高山垭口，三条路把垭口一分为三，往北通往邦达机场和昌都，往南通往左贡，往西前往拉萨。来自东、西、北的风不断在这个高山垭口相碰撞，它们扭结成一股股狂乱的寒风，风中还夹着雨雪。恶劣的气候环境使邦达成为了一道使人生畏的门关。

        毯子是母亲2009年1月9日去世后留下的遗物，这次进藏我特地把它带上，首先图的是吉祥。母亲活到了86岁，按家乡的规矩，这样高龄的老人留下的遗物，谁得到它就等于得到了福气。母亲一生贫苦，没有留下什么遗产，这床毛毯，我把它看得比遗产还重要。母亲还没病倒前，我已经在改装北京吉普6460，并且定下了进藏的日子。母亲从病危到去世的16天时间，我赶回家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平时我身在异乡使不上这份力，敬不上这份孝心。2008年我就想告诉母亲，我卖房买车是为了进藏，但我怕她反对，怕她担忧。其实母亲未必弄得清西藏是个什么地方。但我告诉她，我买车了！这于我们这样的平民家庭，真是奢侈啊！我知道母亲所剩时日已经不多，所以在2008年我就让她乘座过6460。母亲是在已经知道我有了心爱的吉普车以后离开人世的，她深知我从小就是个捣蛋鬼，喜欢机械，喜欢冒险，所以不能让她知道我要自驾车进藏。母亲走后，二姐成了管家婆，她把母亲生前一日不离的小毛毯留给了我。也许她留者无心，而我受者有意。我为得到这毛毯暗暗高兴，从一接过它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带着它入藏——带着母亲的佑护入藏，她老人家从生下我这个捣蛋鬼就操透了心，她在天堂也会继续为我操心的，她会把这份操心化为福气保护我。因此这小小的毛毯不仅会为我御寒，更会为我保平安。我把毯子加在棉被上，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第二天（2009年9月11日）一早，邦达仍然被一层层灰云紧紧罩住，来自西北的风在三岔路口扭结在一块，横扫着空寂、萧条的垭口场子，风中夹着少许雨雪，它们呜呜呼啸着，把挂在6460车尾的风马旗高高掀起。顶着凛冽的晨风，6460驶上了征程。

        车子才出邦达，便是一片辽阔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是起伏的山峦，山峦上不见一棵树，满目尽是一片枯黄。起伏的不是山，而只是草原涌起的波纹；它们更不是草原的尽头，而只是草原众多碎片中一块碎片的皱褶。谁也说不清邦达草原究竟有多大，，它跨越八宿、左贡、察雅、洛隆几个县，是茶马古道上最雄浑的原野，被马帮称为“五百里长草坝”。由于地域辽阔，四周雪山密布，平均海拔4200米的邦达草原到处流淌着雪山融水。无数的融泉漫游在原野上，毫无规则，想往哪儿就流往哪儿，就像原野上的野马群。这些放荡不羁的雪山融水加上雨雪、冰雹，使原野布满了湿地和泥沼，它们不知吞没过多少浪迹天涯的马帮和走失的野兽与牛羊。放眼窗外，318左侧便是这样的草原湿地。傲慢的雪山融泉一条条、一塘塘、一滩滩、一片片分布在枯黄的草丛中，不断眨着诡谲的眼睛，充满诱惑地看着我，看着6460。以前茶马古道上的那些马帮商队，他们是如何走出这“五百里长草坝的”？马帮没有翅膀，他们找不到鸟道。即便是鸟群，也会迷失方向的。尤其到了冬季，“五百里长草坝”成了五百里雪原，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棵草，连高原上无所不在的鸦群也难寻踪影。那时就算是鸟群，也难以飞越这样的绝地。

        驶过几道弯，草原道路渐渐抬升。前方出现一个自行车驴友，她把车放倒在公路正中，人坐在单车旁，戴着头盔。她伸出一只手横在路上，强行吆车。我把车靠右停下，驴友仍坐在公路上，我只得下车走上前去。

        驴友气喘吁吁，满头冒汗，脸色腊黄，病恹恹的样子。她有些吃力地说道：“师傅，带带我！”说着把头盔取下，露出一头长发。

        老朱和老李也下了车。

        “你怎么敢坐在公路上！”我把她扶到公路边。

        老朱、老李把她的车推到路旁。

        “我已经吆了好几辆车，一辆都没停。”驴友用一口港味十足的普通话说道。

        老朱说：“人家想拉你也拉不了单车呀。”

        老朱和老李把单车抬到车顶上，用绳子把它扎稳；我把驴友扶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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