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
        乾符五年，正月初四。

        整个长安城还沉浸在元旦的喜庆之中，今年宫里下令，长安城自元旦至上元期间取消宵禁。因此虽已至戌时，西市仍是灯火通明。街上行人穿行如梭，似乎要把往日里积攒的精力在这短短的半月内消耗殆尽。西市作为整个长安的商贸中心和娱乐中心，不仅有来自大唐各处的行商，便是胡商也多聚集于此。整个西市中酒楼、茶馆、歌肆、妓馆应有尽有，往日里便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今日取消宵禁，西市的街上更是热闹。

        鲜有人知，西市的地下，却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西市的西北角尽头，有一条算子巷，巷中只有一家孤零零的小院，院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大殿，往日里也都是大门紧闭，无人出入。只在每月一号，会有人在小院院门旁挂一铁牌，上面会写明本月开业日期。每到开业那天上午，便会陆续有马车驶入院中，过得大约半日再悄悄驶走。

        莫五爷沿着昏暗的楼梯拾阶而上，边走内心边盘算今日的货物与即将前来的客人。今日是每年一次的元月放牌日，由于元旦的缘故，平日里外放的京官大员和诸位王爷郡主不少都会回宫庆贺元旦或是回京祭祖，因而平日里的买卖都被称为挂牌日，只有每年元月的这一次被称为放牌日，意为将一年的好货全数于今日放出。往日里会将货物分为甲、乙、丙三等，价格也是依次递增。往日里出的货通常是丙等居多，只是每到放牌日，各大王公贵族家齐聚于此，丙等货便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想到此处莫五爷招招手唤过一名小厮，低声吩咐几句，那小厮转身一溜小跑上楼。过不多时又匆匆跑下楼来，凑到莫五爷耳边低声几句。

        莫五爷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小厮退下，自己心下却是犯起了嘀咕。自打半年前大老板差人送来了一名其貌不扬的胡人少年，自己便数次向上请示，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暂不出货。想到此处莫五爷抬头望向三层的一间黑洞洞的房间。自己五年前被人花高价钱从西市最大的车马行请到此处做掌柜，却一直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只是每年放牌日会有黑衣人护着一名老者来到此处，也不与人打交道，每次都是护送着直到三层唯一的房间之中，房内也不点灯，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都透着骨子神秘感。莫五爷心下也多有猜测，这家铺子或是某位王宫贵族的产业？对方不着急出面方才聘请自己做掌柜？只是始终得不到证实，便也只能是胡乱猜测一通了事。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一声钟响，莫五爷定了定神，推开门走了出去。

        算子巷中，此时正停着十余辆马车，静静的沿巷子停成一排。裴意放下马车侧帘，低声开口说道：“少爷，小姐，方才过去的马车便是前任宰相王铎家的，只是不知此次前来的是二公子还是三公子。”

        “说了别喊我小姐，”少女开口说道：“我为了今日出门可是足足让丫鬟给我收拾了大半个时辰，一会若是因为你说漏了嘴害我被人认出来，小心我回去找我哥告你一状。”

        裴意闻言苦笑着望向车厢阴影处，似乎是感受到裴意求助的眼神，阴影里正闭目养神的少年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顶，笑着说道：“行了小梦，别为难裴管家。”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朝着裴意坐了个鬼脸，却是不再对他恶语相向。裴意内心不禁长出一口气，自己家这位小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便是家主也收拾不了。唯独对车内这位少爷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乖巧的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自己与这位打交道也有两年多了，从未见过他发脾气，哪怕是最下等的丫鬟仆役，也一样是笑盈盈的没什么少爷架子，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怕他哪里。

        这时只听外面一声钟响，小院大门应声而开，一名中年胖子带着两名小厮打扮的人自门内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处向着巷子里的一排马车遥遥作了个揖。

        “这胖子名叫许留，应该便是此间看场子的。别看他生的白白胖胖，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翁。为人却极为心狠手辣，之前在鸿运赌场做打手时，在他手上家破人亡的赌徒数不胜数，之前还因为犯下一桩大案被官府通缉。却不知为何摇身一变，成了这处的二掌柜，便是官府的通缉也一并撤了。”裴意低声向车内二人介绍道：“至于这处的大掌柜???”

        “行了行了，谁管这个死胖子以前是干嘛的，”少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还不如说说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难不成有什么宝贝不成？”

        裴意闻言略显犹豫的看了少年一眼，少年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没事，小梦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个几年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但说无妨。”

        少女闻言面上浮上一丝红晕，娇怯怯开口说道：“不嫁人不嫁人，嫁人也只嫁亥哥。”

        裴意闻言赶忙眼观鼻鼻观心，佯作不闻，继续开口说道：“这处是长安城最大的地下奴隶买卖市场，许多平日里见不得光的奴隶，都会在此处进行公开拍卖。”

        “见不得光？”少女好奇问道。

        “不错，与府上那些普通的奴仆不同，在此处交易的多为一些外藩奴隶或身份特殊之人，例如各府上争相购买的昆仑奴、新罗婢，便多出于此处。还有一些便是教坊中流出的官婢、在逃的通缉犯等等，这些人大多因为来路不正或是身份敏感，没法在平常的奴隶市场中现身，于是便催生了这处生意。只是这处的背景极为神秘，传言大理寺曾派官差前来将一名在逃的江洋大盗捉拿入狱。谁知下个月那名逃犯依然出现在了拍卖场里。显然此处幕后之人能量巨大，且隐藏极深。”

        这时车帘被人倏地掀开，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美貌侍女探进头来笑着说道：“二位少爷，裴管家，该下车了。”

        “走吧。”少年说着话站起身来，“一起去见识见识这长安城最大的奴隶市场，到底有什么玄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