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五四校
        且说陈山早己气坏了，从没看见过这样恶劣少年。小老爷再威风也不能这样纵子行凶，赵亭义为了你死的，尸骨未寒就这样欺负他儿子，多他妈损到家了。他从哈拉第一次说陈亲戚好时就格外喜欢哈垃，谁打哈拉就象打他亲儿子一样难受。今天他豁出去了，教训一下狗蛋，不让他再欺负哈拉。狗蛋的手被按在菜板上，大骂陈山，说:\"没鼻子，想没命就动弹小爷一下子，倒一根毫毛让你跪着扶起来！\"陈山狠狠的一棍杵下，正砸在狗蛋的小手指上。狗蛋几疼晕过去，陈山又对着无名指砸了一下，狗蛋啊的一声求饶:\"陈大太爷，从今后我听你的，饶了我。\"陈山比划着还要砸，狗蛋说:\"饶了我呀。\"陈山说:\"你还打景峰不了？\"狗蛋说:\"不打了。真不打了。再打我就是你儿子！\"陈山放开狗蛋，陈山想，只要不欺负狗蛋，自己负责一切后果，认了！

        狗蛋哭着回家，小老爷也正溜马回来，见儿子痛哭，两个手指肚被砸烂，十分心痛，听说是陈山所伤，心更加愤怒，打狗得看主人，你陈山反啦？能在学校找这差事，还是景峰娘求他找的。但又一想，陈山为什么狗蛋？忙骑马到学校。小老爷真的有派头，瓜皮小帽，洋绸马掛，一匹枣红马也格外精神。到了学校，见陈山就问:\"没鼻子，你敢把宝成手指盖打去，反了？他手指盖比你狗命值钱多了。你为啥打他？说不明白，我剁你一条胳膊喂狗！\"陈山说:\"狗蛋每天无缘无故的打景峰，景峰多老实呀，跪着求狗蛋，狗蛋总是不依不饶。把个孩子快打死了。\"小老爷说:\"你是因为他打景峰你才打他的？不管是啥原因，我都砍掉你一支胳膊！\"陈山知道小老爷说到做到。说:\"我人穷身贱，砍了头也无处申冤。要砍就砍好了，我皱下眉头不算男人！只是以后告诉你儿子，别再打景峰了，那孩子可怜。\"小老爷笑了一下，说:\"你还知道哈拉海这片天谁说了算，记住，以后不管任何人打景峰，你都干残他，一切由我负责！但狗蛋欺负景峰，你就砸他手指盖得了，就算给我面子，我不会亏你的。也让他长记性！反正那地方就是长手指盖的地方！砸下去有半年又长出来。于是掏出十几块大洋，也没数，说:\"这是赏你的。护景峰有功。\"陈山不敢不接，说:谢谢小老爷！\"小老爷又拿起马鞭，照着陈山身上狠狠一鞭，说:\"你个没鼻子！你知道我就一个儿子，不他妈心疼啊！\"把没鼻子打得一激凌，怎么疼也得忍着。

        小老爷骑马走了，这一切都被哈拉看见，听见，小孩子的心见不得一点好，本就善良的哈拉对小老爷的仇恨立减很多。

        为了躲避小爷赵宝成的欺负，哈拉留校住宿。在这里住宿的孩子，多半都是三年级以上，穷家的孩子。晚上由陈山负责领孩子睡觉。两间房子，南北大炕，住着五十多学生，最多住着七十多，现在只有三十多位，因为这里半夜闹鬼，所以，胆小的，有点能力的，都回家去了。炕头是陈没鼻子，他是炕长，晚上负责烧炕，管里学生睡觉和晚上点灯吃喝拉撒等一切事宜。哈拉住宿学校，自然睡在他身边。

        晚上点灯的时候，同学们都开始上炕准备睡觉。哈拉把洗脚盆装满温水，放在陈山的被子前，让陈山洗脚，他也把小脚伸进水盆，俩人互视着微笑。这是陈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侍候洗脚，所以，他记忆特清。

        窗外，很好的月光，但没有秋月那样神色。秋天的月光似乎会动的，在虫们的鸣叫声，总能令人遐想，令人惆怅。而春天呢，有时树尖会发出呜呜的风声或树叶相互击打的啪啪声。陈山问:\"在这不想妈妈么？\"哈拉说:\"想，可有啥法呢，在外面经常被打，怕妈妈知道操心。我不知道哪里惹着赵宝成了，打我下死手，还是爷呢，长大想起这些事也好意思？我妈不让我来住，但致少在这有六天赵宝成打不着我，有你护着呢。\"陈山笑了笑说:\"其实你只狠打他一回，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哈拉说:″嗯，可我真不敢。\"陈山说:″你胆太小了，你说假如学校有鬼，你还敢在学校住吗\"哈拉说:\"只要没有狗蛋，在哪都敢。但有你我就更不怕的了。\"陈山说:\"害怕，是看似真实的假象。人的心里没鬼，也就不怕鬼。孩，不管遇到啥事，都不要怕，有我呢。\"哈拉答应着，月影渐渐东移，灯，吹了。外面树叶啪啪作响，起风了，哈拉也渐渐进入梦乡。而陈山却默念:\"阿弥陀佛。鬼，千万别来呀！\"

        第二天一早，啥拉仍和往日一样起床，他的心情特好，有鸟叫，声音婉转。有燕子飞翔，空气清新。哈拉围学校跑一圈，之后温习功课。

        真是美好的一天。不再担心狗蛋的打骂。都说五四校闹鬼，哪有鬼呀？就是有鬼，也比和狗蛋在一起强。

        应该说最高兴的是陈山了，赵景峰在他身边，微笑着看他。他一生没人这么对他。更加使他感到异惑的是那两个鬼，没有出来闹。太好了，把赵景峰吓走，他会想这孩子的。如果有前世，赵景峰一定是他前世的儿子。到了晚上，哈拉又烧了洗脚水，又在一个盆里和陈山洗脚，之后把水倒掉，之后上炕钻进被窝。熄灯后，月光透进窗纸，屋内朦朦胧胧。陈山说:\"你真的不怕鬼吗？\"哈拉说:\"不怕。\"陈山问:\"为什么呢？\"哈拉说:\"我把你当爹啦。\"陈山心里一热。陈山说:\"我给你讲个鬼的故事:话说很久很久前，在南阳的那地方闹鬼。在一个大桥上，有两只大白鹅，鹅好看极了，可是，人们看鹅子时，鹅一张翅膀，就有一个人掉在水中，之后，鹅和人都没了。吓人不？\"哈拉说:\"别吓唬我。我不怕！\"陈山说:\"你真不怕？\"哈拉说:\"不怕！\"陈山说:\"不怕就对了，你听着吧，说南阳有个书生叫宋定伯，宋定伯胆大不怕鬼，夜问行走，碰见一个鬼，宋定伯问你是谁呀？那人说我是鬼。鬼又问送定伯:\"那你又是谁呀？\"宋定鬼说我也是鬼，于是一人一鬼问明都到一个地方。鬼说这样走不好，咱互相背着好。于是互相背着，鬼说:\"你不是鬼吧？怎么这样重？宋定伯说我是新死的。\"原来新死的鬼。看到了市场，宋定伯把鬼紧紧抱住，说抓鬼呀，鬼一害怕，竟变成了一只羊！\"哈拉问:\"后来呢？\"后来，所有的鬼见到宋定伯就躲，再走夜路就安宁了。说完，就听外面风声萨萨。树叶啪啪响。

        陈山心中念着菩萨，鬼，今晚可别来呀。别吓着孩子！

        一夜无事。

        第三天的夜晚，己是满月，月光如水，均匀的铺满大地，柔柔的透进窗户。哈拉依旧把热水盆端来，先给陈山洗脚，之后自己洗。三十多个同学也都躺下，但很少有说话的。

        陈山问:″听说你有媳妇了？\"哈拉笑了一下说:″嗯，到时你可得去喝喜酒呢。我家前院郑闺，可俊可好呢。\"说到郑闺，哈拉眉开眼笑起来，说爸爸活着时，和妈妈己商订好了，准备让我娶郑闺，虽没有媒证，但她家郑豆腐俩口也都乐意。每年过年，我爸妈要给郑闺买一套新衣服，给她三个大洋压岁钱。郑闺爸妈也乐意。说好了，说我小学念完就娶她过门。可爸爸怎么就死了。说着眼圈红了，几声轻泣。之后又说:\"我最愿意和爸爸在一起，也最愿和郑闺在一起。有他俩在身边才是我最快乐的事。这辈子不娶郑闺，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呢？爸爸却狠心扔下了我们母子，那天，小老爷让我爸逃跑，真跑了我们一家当然无事。可爸爸总当我讲当年岳飞爷爷的故事。岳爷忠义，是我中华民族的魂。事情的真相我都知晓。爸爸真的跑了，我们全屯房子，人口全部糟殃。爸爸托着小老爷用枪打伤的腿，顶住了胡子！\"哈拉说着又有种自豪感。

        陈山又问:\"郑闺我看见过。那孩子真俊。她也喜欢你吗？\"哈拉笑着说:\"当然，她说非我不嫁！我们一起起的誓，都拉勾上吊了！\"

        陈山说:\"小孩子过家家玩。\"哈拉不高兴了，急着说:\"我是认真的。\"

        夜半，月光明亮，屋内也依稀可见人。外面，轻风吹过，树叶啪啪啪的响。还有一种新的动静，细听邦……邦邦，这正是鬼来的动静。阿弥陀佛。别来，别来，别来，陈山心里念佛，就听外屋地邦当一声，正是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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