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中农中一
  农中农中一

  升学考试的成绩和分数线公布了，我和方大宝、黄华丽都考上了初中。我得了公社第一名，方大宝得了第十名，我们班二十八个人一共考上了十八个人，远远超过录取的比例，可以说是大丰收。班主任连声说没想到，没想到，激动得差点哭了。父亲跟母亲说，名师出高徒，严师也出高徒，不怕老师笨，就怕老师不负责任。母亲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学生可遇而不可求，这个班学生争气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话又说回来，班主任对这个班的学生确实很上心，这倒是真的。不管父母怎么说、怎么想，我在心底里是佩服班主任的。班主任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

  说到班主任对我们这个班很上心，母亲突然担心起来，怕初中的老师没有班主任这么认真负责，不会对我好。父亲看着我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再好的老师教，自己不肯学也没用，再不好的老师教，只要自己肯学就能学好。母亲仍然不放心地说，要是老师教错了呢？不是误人子弟吗？父亲使眼色，示意母亲不要说这些对我造成不好影响的话，说哪有这样的教师，水平再差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母亲赶紧点头，像演戏一样，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按照学区，我们大队分在公社的农业中学，我虽然考了第一名依然只得乖乖地去农中。公社的正规中学，我想都不敢想。我和方大宝都被农中录取了，当我拿到农中的录取通知书时，没有一丝的兴奋，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在父亲和母亲的心中，在我的想象中，农中的教师水平肯定差，根本搞不过公社的正规中学。教师都差了，学生怎么可能搞得过人家，我就是再努力、再用功，也许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我觉得还没比赛，我就输了，又一次感受到了不公平。

  正在我沮丧的时候，方大宝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说他得到了可靠消息，黄华丽被录取到了公社的正规中学。我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大队的学区在农中。他说你不要忘了，黄华丽的爷爷是公社正规中学的校长，她爷爷找了公社领导帮忙的。我说这不是犯法的事吗？他说这叫特殊照顾，不算犯法，我没话可说了。看我没说话，他说我们可以写信告她，也许能把她告倒。我说是不是你妈叫你来的？你还有没有良心？班主任教了我们五年半，我们去告发班主任？你良心给狗吃了？他见我动怒了，就闷闷不乐地走开了，临走时还说我就是牛脾气，天生就是吃草的命。

  我把黄华丽被公社正规中学录取的事告诉了父母。母亲说，那我们可以请班主任帮忙，班主任要是肯出面，问题就不大，因为我是第一名，进公社正规中学也是合情合理的，哪里有让第一名去农中的道理。父亲说人要脸，树要皮，他害肝炎病已经麻烦了班主任，不能再去麻烦人家了，麻烦多了，人家也烦，人要有自知之明。母亲说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为了孩子，这脸皮要不要也无所谓，再说了，穷人的脸皮不值钱。父亲无奈而又含有怨气地对母亲说，你要是不觉得丢脸你就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母亲只好说，那就算了，那就算了。

  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班主任带着黄华丽来了我家。她说我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去了农中，可惜了，她在想办法，叫我们不要着急。父亲忙问怎么想办法，要不要送礼？她说她家黄华丽跟我同桌五年半，已经习惯了，想继续跟我同桌，她就拿这个理由找她的老公公，也就是黄华丽的爷爷，看看能不能请她公公出面，在我去农中报到之前转到公社的正规中学。母亲止不住的流下眼泪，说我真是遇到了千年一遇的好老师，以后要是没出息都对不起班主任。我感受到了班主任的善良，也感受到了未来的希望，心情好受多了。

  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去了农中。黄华丽的爷爷说了，公社书记不同意。公社书记说公社第一次搞升学考试就不遵守规矩，对县里不好交代，对广大社员也不好交代，弄得不好会出大事。我觉事情没办成，欠人情不说，还让班主任的老公公为难，太倒霉了。不过，班主任没把这当回事，使得我心里好受些。

  见我太想去公社的正规中学，班主任说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有的，只要我好好学习，把学习成绩搞好，一年后可以通过转学的方式转到公社的正规中学。我以为班主任是以这种骗我的方式安慰我，就说现在都不行，一年后更不行。班主任说，现在不行是因为涉及考试的公平问题，学校也做不了主。一年后的转学，就是单纯的农中和公社的正规中学这两个学校之间的事了，就好办多了。我说我如果成绩很好，农中也不会放我啊。班主任说这你就不懂了，农中的校长求公社正规中学校长的地方很多，到时候两个校长之间打个招呼就行了，公社也管不到。

  班主任这么说，我的信心又被燃烧起来了，眼前充满了光明。我觉得班主任对我真是太好了，不禁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说话没经过脑子。班主任稍感意外，想了一下说，好学生就像自家的孩子，不帮自家的孩子，帮谁啊。没料到班主任把我看作她的孩子，我的脸刷的红了，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黄华丽站在班主任身旁打趣道，我妈说你是她的孩子，你比我大十天，你以后就是我哥哥了，你要对我好，有什么好吃的，先给我。班主任轻轻地拍了黄华丽一巴掌，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给我省心，小学，我还能辅导你，初中，就看你自己的了。黄华丽撒娇道，不用你辅导，我有哥哥辅导，说得我的脸更红了。班主任看我脸红得像猪肝，赶忙给我解围道，不许瞎说，学习这东西终归还得靠自己，要是靠辅导，教师家的小孩个个都考上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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