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把戏（二）
        我听大膀这么说，连忙伸头凑了上去，跟在大膀的屁股后面，围着壁画前后左右的转起圈来。我先是从左侧面看，那壁画中是一位戴着脑搭儿，身穿边襕道袍头顶全真冠的女道士，身后跟着一个配着秦巾的道童。看模样像是求仙问道的传奇戏剧。而后我又绕到右侧，拭目一看，画中的女主人身着补子袄儿，戴着髻头面，周围是几个穿着比甲袄儿的梅香使女伺候着，看情景如同贵妇出游一般。

        只看完两侧的壁画，我对这古怪的壁画已经有了些大致了解。戏台顶下的壁画大概是光栅画一类的作画方式，人在观察这种图片时，可以在一个平面内可直接看到一幅三维立体图，画中事物既可以凸出于画面之外，也可以深藏其中，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过光栅画是现代的艺术表现形式，很难想象千百年前的人对绘画就已经有了这么高的造诣。

        大膀在那转马灯一样的四处观看，没想到就我一晃神的功夫，他居然像失了魂一样定定地站在那儿。我只当是他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物，走了两步准备上前询问，谁知眼前突然闪出一道白光，那道白光后又是强烈的耳鸣，随后我仿佛坠身入黑洞之中，渐渐失去了五感。

        飘忽、死寂、黑暗，我感觉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支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光线又是一亮，我居然端坐在戏台之下。

        台上的长明灯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结彩的花灯。台上的戏子伶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梆子是响了又响，戏曲是一出又一出。那场景像过二倍速的幻灯片一样，我看了只觉得眼晕恶心，直到下意识地晃了晃头，这一下我才发现我好像已经恢复了知觉。

        我转头环顾四周，周围早已人山人海，数不清的戏迷票友在台下叫好喝彩，可是那些声音听起来怪里怪气的，像从在瓮中发出一般。我挣扎要想要站起来，邻座却先站起来一个像是人的东西，如果人真的能够衰老成那样的话。

        那东西头戴塌头手帕，勒着眉额，面容枯槁，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唯一具有活人气息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我唯一能联想到拥有这双眼睛的生物就是夜枭。

        它突然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夜枭般的眼睛目眦欲裂，仿佛下一秒爆出的眼球随时都要从眼眶中挣脱出来。然后是它两只枯木一般的脚，姿势蹒跚，像蠕虫一样的怪异地向我走来。它每靠近我一步，顿时就苍老了百十岁。先是枯槁的面容变青发紫，随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溃烂。

        我感觉胸口好像倒插上了一支木桩，极度的恐惧几乎让我窒息，此时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便是逃。可是偏偏我觉得自己身处云端，两条腿像弹棉花一样，软软地挂着身下。等我抬头一看，那东西离我只剩下几步的距离。它的脸腐败得只剩下一个骷髅，两只夜枭般的眼睛翻滚着正从没了眼睑的眼眶中滚落下来，鼻腔内游走着白花花的蛆虫都快要掉到我嘴里了。

        强烈的求生欲望刺激着我的神经，刹那间也不知哪里的一股力量突然使我站起来。那东西伸出已经白骨化的手就要来掐的我的脖子，我匆忙间伸手一挡，谁知正打在了它高度腐烂的脖腔上，紧接它的头骨便像熟透的果然一样，弹跳着在地上一直滚出好远。

        我刚才惊得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正要长吁一口气，谁知那滚落的骷髅惊动了场下无数的戏迷票友，他们纷纷转头侧目看过来，我赫然看见的全是一张张面容枯槁的脸。

        此时戏台上那闷罐里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尖厉起来，那种声音听起来就好像要把空气撕裂一样。我正要伸手捂住耳朵，四周突然伸出一双双形同爪子的双手，那些手看起枯瘦无比，没想到力量却大的惊人。我垂死挣扎了一会，就被锁死了双手反剪在背后。

        我挣扎着抬起头，却在人群中却发现了大膀。他在洪流般的怪物群中奋力击倒了几个半人半鬼的东西，转眼就被无数双手给淹没了。那些怪物眼看制服了我和大膀，不约而同地就压着我们往观景池走，看样式好像要把我们俩人溺死在池子中。

        我求生心切企图挣脱束缚，可是身后的手仿佛有无穷的力量，稍微一用力我便跪在了观景池边。观景池中的水好像深不见底，池水中只能看见自己的脸。我看见那张年轻的脸，明明和眼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那一瞬间记忆突然如潮汐般回涌，我想起了我和大膀的童年在池塘边嬉戏，想起我们成年后一起喝酒，想起我们一起摸索进入施工隧道，想起我们在地宫戏台前观望。

        我的记忆突然清晰了，感觉这只是南柯一梦。我咬了咬牙，而后一口把舌尖咬破。痛感与酸涩过后，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充斥我的味蕾，随后直冲神经。

        嘈杂声瞬间不见，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我再仔细一看，观景池内哪有什么深不见底的池水。池里此时像加了干冰一样向外冒着烟雾，池水已沸腾“咕嘟”作响，一旁的大膀像中了邪一样，此时正用两手埋着头，正要往池子里钻。我心想这要是一头栽下去，怕是要化得跟那几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一样，变作屡屡白骨。想到这里，我一伸腿将大膀蹬了个大马趴。

        情急之下我没收住力，大膀被我踢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四仰八叉得才醒悟过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把他要钻池子的事情跟他详细一说，大膀看着池子里的白烟，顿时抹了把冷汗。我俩平复了一下心情，只觉得壁画前的两盏长明灯肯定又被动了手脚。那两盏灯内的燃料大概被添加了某种特殊的物质，一旦吸入就会影响人脑的前额叶皮层，从而干扰身体新陈代谢，达到致幻效果。

        我和大膀连忙脱下外衣，撕了内衬当作口罩掩住口鼻，而后火急火燎地熄灭了壁画前两盏长明灯。大膀又心余悸地看了一眼观景池，那池内的水应该直通地下，像是地泉一类的高温水源，此时带着高温的硫磺水气缭绕而上，熏得人睁不开眼睛。看来地宫的中殿以及玄宫是建在一条暗河之上，不过那地下的暗河内水源温度极高，我和大膀既没有凿通地宫的通道的工具，也有没有合适渡水的舟筏船舶。眼看有了逃生的希望，却是像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墨缘文学网;http://wap.mywenxue.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