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的耳目
        帝京的天空上乌云密布，雨水沿着琉璃瓦的边缘落到地面上，无声无息，好像从未存在过。肃静的皇城内没有人大声说话，高墙下的宫道内也只有禁军巡逻的甲胄摩擦声。雅雀躲在屋檐下，仿佛只有靠着这皇宫坚固的屋檐，才能度过这场“风暴”。

        寝宫内，景帝自己往暖炉里添了一根粗柴，披起一张毯子，靠在椅子上，面前的仇锦厢跪拜在地上。他来这也好几刻了，景帝一直没让他起来，景帝只是在那一直看书，仇锦厢心里很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心。“仇公公啊！”这突然听到景帝叫自己名字，仇锦厢一下子缓过神来，“老奴在。”，“你这两天出宫挺勤快啊。”，“这，这些日子百官都不太安分，有的就找老奴了解了解情况。”，“哦？不太安分？是那些人不安分啊？”，仇锦厢听着景帝语气逐渐变得微妙，自己一时不好对答，搪塞道：“这新国初立，有的人难免心生不快，这些天外面天天在杀人抄家，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安危啊，所以就找老奴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抓紧时间弥补一二。”，景帝这才将手中书放到一边，示意仇锦厢起来，说道：“这些个人倒是让寡人省心，但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旧党的人啊，要是那些旧党的党羽也能替寡人分分忧，寡人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啊。”这“赶尽杀绝”四个字格外咬重了字音。站起身来的仇锦厢连忙附和道：“他们迟早有一天能想明白的。”，“那仇公公也是这么想的吗？”，“那是自然，我大景定国祚绵长，国泰民安！”，“好！有仇公公这句话，寡人放心，行了，先退下吧。”仇锦厢摒手告退，在景帝的注视下退出了寝宫。

        仇锦厢走后，一旁的帘子后慢慢走出来一个黑影，站在景帝后面，缓缓从衣服里抽出一本小册子，单膝跪在地上，将名册呈上，景帝接过名册，面色凝重的翻看着。再看景帝身后那人，身材结实，个子高挑，身着一身蓝绸便衣，腰间系着一块兵牌，双手背在身后，背着光，隐约能见脸上左耳根部的伤疤。景帝转过身，对着那人说：“这仇锦厢五天见了马知三次？好一个君臣相知。”，“正是，探子这两天一直在监视仇公公，去了哪，见了谁这名册上都有一一罗列。”，“好，把仇锦厢见过的人都查一查，和旧党有关系的重新列一份表，没关系的也不要松懈，接着派人盯住。”，“明白。”景帝将手放在那人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宪忠啊，你跟着我的日子最长，现在让你来帝京，要明白寡人的深意啊，现在的帝京不比从前了。”

        此人名叫娄宪忠，是当年齐桓公任兵部尚书时的属臣，那时东于不停的在边疆进犯，娄宪忠和齐明璋奉旨前往东部边疆，统领边军抵御东于进犯。

        “知道你现在有难处，这召你入京也是无奈之举，宪忠可是寡人为数不多能信的几个人之一啊。”娄宪忠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抱拳言道：“臣誓死追随陛下，只要能为我景国出一份绵薄之力，便是娄某心之所向了”，景帝连忙把他搀起来，说：“爱卿一片赤诚寡人尽知，只是现在没法让爱卿光明正大的露脸，朝野暗流涌动，寡人要你替朕将这暗流压下去，待到这朝堂上再无旧党余孽，爱卿可封侯拜相，同寡人一同治理天下。”这一通话娄宪忠听后，自是激动，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并未表现出来，冷静的回应道：“臣这条命就是陛下的。”

        娄宪忠走后，景帝将手里的名册甩到了桌子上，接着捧起书，默读起来。

        【靖王府】

        次日佛晓，天气放晴，彩光从东边的山脊上发散向大地的每个角落。皇城西侧的靖王府内，丫鬟佣人早一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齐阳的屋子里，他早早的起了床，换上衣服就推开门去找姑母。“姑母！姑母啊！”这还没到赵氏的屋子外，齐阳便大叫着，这一叫惊了一旁的笼中鸟，扑棱个不停。“你这孩子，大清早的叫唤什么？！”赵氏推开门边说着，便去安抚笼子里的鸟儿，“这大清早，阳儿找我什么事啊？”，齐阳挠挠头，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说：“我就想知道国师家的女子是谁。”，“谁？国师？”，“是呀，那天我从皇城回来，亲眼看到一个女子乘着轿子，两旁的仆从都是国师的人。”，“国师家的女子，想必是才女洛羡啊。”赵氏说的轻描淡写，但齐阳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追问道：“洛羡！真好听。”，“这女子可不一般啊，上次春阳棋会榜首是仇锦厢，第二就是这洛羡啊。”春阳棋会？这可是能接触到洛羡的好机会啊，齐阳在心里默默的嘀咕着。这时赵氏在旁边小声说：“国师的女儿可不好惹，上次因为一个棋手在和洛羡对弈时出言不逊，几天后就失踪了。如此手段想必不是这女子所为，该是国师手下人干的吧”，听后，齐阳心想：想来这国师也不是个一般人，自己以后要多留意一下。

        齐阳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下定决心，好好学棋，有朝一日能在棋会上和洛羡同台对弈。

        【刑部大牢】

        “大人，有访客。”钱原江坐在垫子上写着报告，头也不抬的说：“谁呀？”，“那人称自己姓娄，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但腰间系着一块兵牌，看样子是东部拐子道的部队。”，“哟，东部的兵？来此做甚？瞧瞧去。”说罢，钱原江放下笔，站起身说吩咐道：“叫上几个黑卒（刑部牢内的重甲护卫）跟着我。”，“是！大人。”钱原江推开门，七拐八拐的走到大殿。只见大殿中央站着一个人，身上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哟，这是？兵部的哪位大人吗？”钱原江仍旧摆出一副奉承的样子，这是他接触陌生人时的保护措施。“我不是兵部的人，劳烦钱主事摒退左右，我有重要的事要告知。”，“好好好，来呀，都退下。”，“大人。”钱原江身后的副官担心的说道，钱原江背过身，对着副官的耳朵小声说：“让黑卒在门外候着，出了什么事就冲进来。”得令后众人退去，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钱原江和娄宪忠两人。阳光从大殿的天窗上照下来，打在娄宪忠身上，而钱原江却站在一旁的阴影中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知阁下贵姓啊？”，“免贵姓娄。”，“好，娄大人，此来着腌臜地意欲何为啊？”，钱原江略带试探的问道，“帮钱大人升官啊。”，听到升官二字，钱原江心里本有一丝不屑，因为钱原江对升官发财根本没兴趣，眼下他只想去打击旧党。完成齐明璋交给他的使命。“这升官何意啊？”“请钱大人接圣旨！”突然抬高的语调，突然降临的秘旨让钱原江下意识的跪拜在地上，声音略有颤抖的说：“臣....臣...臣接旨！”娄宪忠从内襟中拿出秘旨，双手展开，宣读道：“新国初立，百废待兴，值此用人之际，万望君臣一心，同仇敌忾，早日将旧党势力在朝中绝除，故下此旨意，着，刑部监察司凤阳牢部都官主事钱原江即刻升任凤阳牢部主办，官职五品上。助朕匡扶社稷，还天下以太平。钦此。”娄宪忠宣读完后，显然让钱原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说：“臣！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行了，钱主事，啊不，钱主办，起来吧。”钱原江接过圣旨，拍拍他衣服上的灰，面前这位替陛下传旨的人让他突然有点紧张，。娄宪忠补充道：“这虽说是升了官，但陛下让我告诉你，陛下交予的使命可还记得？陛下要你做的事可还记得？”，“臣都明白，卑职会一点一点将旧党揪出来的，一定不负圣心。”，“钱主办，旧党毕竟势力庞大，凭你一己之力无疑是以卵击石，陛下真在招贤纳士，积攒实力和旧党对抗，恭喜钱主办也名列其中了。”听到这儿，钱原江大喜，这意味着自己已经真正进入了陛下的视野里，一边能铲除旧党，一边还能参与陛下的政治核心圈，建功立业，名利双收，可谓是双喜临门呐。“臣谢陛下隆恩，也谢谢娄大人。看大人这兵牌，从东边回来的？”，“不关钱大人事的娄某不便多说，记住，陛下要你办的事自己心里一定要有数。”，“是是是，钱某当鞠躬尽瘁。多问一句，这能替陛下传话的，想必定是陛下心腹吧。”钱原江还想问，娄宪忠却打断了他：“娄某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了，劳烦钱主办将门口的人撤掉，免得发生什么不痛快的事。”这句话说的钱原江十分尴尬，忙说：“小人这就送娄大人出去。”这临到门口，娄宪忠突然一回头，说：“差点忘了，陛下还有一句话要我代传。”，“大人请讲。”，娄宪忠幽幽的说道：“陛下说，你只管去办，什么都不用担心，有陛下在呢。”说罢，娄宪忠大步向外走去。

        钱原江像变了个人似的，既激动，又担心，心想：这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既然陛下给了我权利，这次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暗地里，钱原江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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