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纷扰
        每天，夜自修后，覃昶去接儿子，总要经过一所中学。偶尔一天，走过去了，又不经意地回过头来，看了看那校门，忽觉背后有丝丝凉意。似乎这时才猛然想起：传闻，前几天这个学校，有一孩子因为学习，跳楼自杀了。正是：

        伤心非是莫名来，幽怨门前忽觉哀。

        一缕冤魂犹未远，直教过者念徘徊。

        想来，那孩子的父母，一定很心痛......

        不知何故，覃昶为此，有一丝莫名的哀伤。他还常为此寻思：教育孩子，认真学习，究竟是为什么...在覃昶看来，人生短暂，嵇康从容，刘伶病酒，阮籍猖狂，都是各得其所罢了。学习又何须苦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是以每当别人夜自修回来，仍在伏案勤奋之时，小蒙早已是梦魂飞远......

        天公多造化，风雨下千愁。

        但有平安在，何须富贵求。

        抱着这样一种想法，覃昶对于儿子的成绩，倒是比较开明。加之近来这些事，他更加觉得，做人才是第一位的。

        话说小蒙，一日拿了一份表格回来。是学校发的，填写家庭情况，可申请补助。覃昶很认真地说：“人啊，活着要有骨气。不是什么钱，都可以要的...古有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小蒙自言自语轻声道：“‘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略顿了一下，小蒙忽又举起表格，大声说：“我则是‘谢也可食’！”说着，小蒙还特别地颠着头，颇为得意。

        生在书香人家，覃昶从小的耳闻目染，甚有“思贻父母”之心，生怕给家门蒙尘。可不管覃昶怎么说，小蒙却总是眼看它处，默然无语......

        后来覃昶才知道，小蒙有一同学得了白血病。本来得这病，确实非常可怜。可是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却拿着这孩子的病历证明，到处去磕头讨钱...且他家里的条件是：三套自主产权房。

        覃昶每每念之，见利而思义，说到又有谁能做到？真是：家风欲正终器小，一出门去散了...

        一日傍晚，覃昶的外甥找来。说是小蒙与人在学校约架，怕家里知道，打电话给他了。小蒙的表哥，比小蒙大几岁，两人经常打游戏玩耍，比较合得来。

        夜自修将尽之时，覃昶同外甥已经等在校外。覃昶对同行的外甥说：“不要动手，他们也都是些学生，以后还有三年相处，不能结怨...”并说道：“古话有‘和大怨，必有余怨’，吓吓就行了！”覃昶想到，自己在那个年纪，也是争强好胜，常常的、拉了一帮子人，在学校外、灯光球场上...而今也好强，书山勤耕，学海舟摇。熙熙攘攘之中，浑然有拔俗之气。虽身处陋室，而心游九天之上......

        校外梧桐树底，路灯影下，人头攒动。无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们，忘了一天的劳碌，准点地、在等待着他们的孩子......

        待远远地看到小蒙出来，真有一学生模样的孩子，领了几人围来。小蒙一付吓懵了的表情，木木地跟着他们，走到了一个巷口。但是，当远远地看到覃昶与他表哥，立即胆子壮了起来，精神抖擞的，竟叫道：“你们想干什么？”这一吼，反而让那几个人懵了。

        覃昶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是谁？”那个不是学生的人一见，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刚才小蒙不怕的原因。但他还是狡辩道：“听说我兄弟被人打了，过来看看！”覃昶看着他，说道：“哦，那我们是打110？还是到学校去解决呢？”覃昶当然明白：他们这时的心里想什么，怕什么......

        小蒙的同学，是一个小胖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一脸的稚嫩。因为是他领了人来，有些理屈。他也怕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被处分。覃昶一听，知道还是可以开导的。本来，能在这个学校读书，就没有太差的。而现实中，那些顽固不化，争强斗狠者，几乎都已“上山下乡”去了...

        覃昶转过身来，对那孩子和小蒙说：“你们是同学，好好的学习，将来到社会上，说不定还能相互帮助，何苦赌一时之气呢...就算今天分个你死我活，又怎么样....”如此之类，一番苦口婆心的话后，两人当即握手言和......

        回到家，覃昶没有打，也没有骂。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这才开学多久......

        于是，覃昶又开导小蒙：“年轻之时，血气方刚，戒之在斗。逞勇斗狠，都是一些愚昧无知的莽夫行为，你的智商当不至于如此...”小蒙本身有些心虚，现在听了他爸这么一说，倒也是直点头。于是，覃昶又说：“人生在世，恶掉一个人，三言两语；可是要真心交好一个人，就是千言万语都难。这个社会，无知的人处处在树敌，而大智慧的是巧于化敌为友...”

        后来，没有多久，小蒙和那位“小胖”同学竟成了好朋友，且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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