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清云的回忆之二 (1 / 2)
        没有了娘亲的家庭已经不算是一个家庭，李清云至今还是这么认为。

        这些年，明白了部分真相的他执著地怨恨着自己的父亲，怨恨着自己早已去世多年的爷爷奶奶，也怨恨着当年的自己。这种怨恨被他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他仿佛还是那个孝顺的孩子，对自己的父亲极好极亲近，对自己的爷爷奶奶也极为敬爱。但他知道，他是一直怨恨着他们的。只不过后来随着他的成熟，他认清了这一切。

        或许，这种怨恨都是错误的，即使他还是忍不住去怨恨。

        有时候夜深人静，李清云会静静的思考这一切，去回忆这一切，然后重新忘却。内心的伤疤被自己一次次地揭开、愈合，然后再揭开、再愈合。

        娘亲的死到底是谁的错？

        是爷爷和奶奶的错吗？最直接的原因是在他们，因为他们重男轻女的思想给予了自己的娘亲精神上巨大的压力，他们的谩骂讥笑直接导致了娘亲精神上的错乱。产后孕妇的抑郁这些年才开始逐渐被重视，但在当时，尤其是农村，这都是被人不屑一顾的——这真是笑话，多么脆弱的人才能疯掉啊！如果能疯掉，那一定是这个人有问题！当时所有的人肯定都是这么认为的——甚至是清醒时刻的娘亲，肯定也无数次自怨自艾，不然怎么就把自己给吊死了呢。就是自己的姥姥姥爷，在面对众人的嘲笑时也是一脸愧疚，惭愧于自己生出了这么一个疯闺女来，甚至无颜面对李清云一家人。

        但就这么怪罪到两个老人身上吗？恨是要恨的，但这些年李清云却经常在梦中见到这两位对他极好，对姐姐其实也极好的这两位老人。

        是爹的错吗？爹有错在，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媳妇儿不受伤害，这种伤害主要指的是精神上的。爹和娘亲不见得有什么真挚的感情，但那毕竟是替自己生儿育女的人啊，就算没有感情，你也应该要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吧。那么温婉脆弱的一个人，你怎么就舍得将她置身于如此难听的辱骂之中而不加以回护呢！怕是你也认为这些辱骂是没错的吧！

        想必是这样子的。

        也有自己和姐姐的错吧，一度那么的怨恨着自己的娘亲，以她是自己的娘亲为耻，在别人的嘲笑中抬不起头来，忘记了她是自己娘亲的事实。关键是，自己的娘亲是这么的爱着自己。娘亲内心的无数伤口上，那些新添的伤的最深的肯定是自己和姐姐拿刀捅上去的。娘亲当时该多痛苦啊！

        这该死的社会！这该死的人心！

        还是重新将这一切再度忘记吧！

        ……

        李清云的思绪很乱，话语也很乱，似乎组织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来。话语之间有时候会哽咽，有时候又很淡然，就如同现在给众人的感觉，一会儿坚强，一会儿又极其脆弱。张姨有些担心，几次想打断李清云的回忆和话语，但每次都被李清云坚定的摆手打断。

        李兰兰有些无措，有点后悔自己提出了这个话题。齐亮和王小波偶尔对视一眼，不太明白李清云到底是什么心境。林小木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但听的却极为认真。

        李清云咳嗽了一下，脸色有些潮红，表情正常。他的手颤抖了两下，暴露出他此刻的真实心绪。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正要伸手去够火柴，抬头看了眼李兰兰，又将香烟放了回去。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重新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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