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浮沉 第八章 无根草 (1 / 3)
        既然城里恢复了秩序，这官道上的渡口便一日不可无船，很快官家就派人从大河，逆着溪水，送来了渡船。

        这渡船是崭新的，应该是刚做好，就下了水，整个船身还散发着桐油的味道。相较于之前的渡船，宽了大半，能够同时渡更多的人了，但撑起来却没有那么灵活，也少了些岁月的气息。

        城里人送来了渡船，也送来了新的撑船人。老船夫还在的时候，在渡口几十年，渡了那么多人，也基本从来不要好处，有这份恩情在，无人敢说什么。

        老船夫死去了，那些情分什么的，肯定是散了，一想到这渡船可以收敛些钱财，那些又恢复身份的老爷自然是要拿到自己手下，顺带着那间茅草屋也成了公家的财产。

        那一天下午，问心连同着那条黄狗没了去处，看着这溪边的一切，问心心里顿觉有些戚戚然，爷爷还在此地长眠，自己此时却要离开。

        傍晚，小溪边忽然吹起了一阵微凉的微风，让坐在岸边的问心清醒了几分。

        他低下头，无意中却看到如纸伞般灯笼草的种子被微风撕扯，离开了本体，飘向了空中，很快就不知道去了何方。他想到：“自己不正如这无根的野草，风吹到哪里，自己便要去哪里！”

        问心离开了，没有去山城。

        沿着官道，向襄州的中部走去，大概地，他觉着那里有将军那样的人物，自己也兴许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方向，地点呢，都有些茫然。不觉着夜又深了，也没有月亮，行走的疲乏，身体的饥饿，与离开故土的悲凉，使他身心全不舒服。及至走出来一些路，脚步是那么沉重，缓慢，他渐渐地仿佛困倦起来。

        地面上中一些湿冷的雾气又升了起来，即使他眼神再好，官路的前方依旧看不清，心中更觉得前途渺茫。分出心神看着地上，似觉有一块一块的石头挡路，等脚下放去，又心中讶然的感到平坦。这种当心与惊扰更使他无比的困扰，有些时候都要骂了出来。

        索性再也不管地上了，只当这雾气本没有生，眼往前方那边看，脚拖地面划着走。这周围什么都瞧不明白，好似他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牢笼，不管走到哪里，都逃不出，唯一有的是那不离不弃的黄狗。

        时间长了，心里那些丁点儿暗怕，也被无尽的黑暗给吞没了，他习惯了，木然了，也不知道思考了。眼不觉得闭上了，似的有些机关一样前进着，又好似卡住了一般在原地摇晃着，却某个瞬间睁开了眼，自己确是还在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久，悸动的心又慢慢平静下来，同时不停地嘱咐着自己不能睡着，也许那个大城就在前面。

        渐渐地，时间仿佛停滞一般，走与不走，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便坐下来了。若是就这样死去也好了，起码爷爷应该还没飞到天上，自己还可以赶上他，然后又可以生活在一起。坐了半刻钟，还是半个时辰，他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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