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海风涛 (2 / 2)
        沈宛含笑道，“还说呢，适才弹到一半，琴声有变，派枝儿出来看看，不想果真是你。”容若道，“如此妙韵，只闻半阙，岂非憾事。”

        沈宛便叫枝儿焚上一束百合香，自己在窗前坐下，将新曲又弹了一回。容若啧啧称赏不已，便请教曲名，沈宛答“无名“，请容若赐名。容若道，“此曲为元夕而作，不若叫《寒月操》如何。”沈宛微笑道好。

        容若挨身坐下，求沈宛再弹一曲，沈宛想了想，便弹了首《良宵引》。容若静坐一旁，微阖双目，细细的领略，一曲终了，不禁拍案叫绝：“愈出愈奇，声声入人心坎，真不啻天降之音。我成容若何德何能，得宛卿如此韵人，真乃三生之幸。”

        灯下细观佳人，只见她淡扫蛾眉，轻点绛唇，比日间精心妆扮，更觉风韵天然，忍不住抚着脸道：“宋玉“晔兮如华，温乎如莹’，可谓宛卿之赞。”沈宛不由脸上一红，“几日不见，大爷这等顽皮起来，莫非是酒多了。”

        容若哈哈一笑，“酒未必多，只是佳人和琴声俱让人心醉，哪里还由得我了呢。”

        谈笑几句，容若见那边梨木架上，一株红梅疏影横斜，一阵阵梅花香气扑鼻而来，遂拉着沈宛过去细赏。

        这梅花性自耐寒，数九寒冬，万物凋零，惟此花凌寒独放，颇得文人赏识，阶前庭中，俱少不了它的身影，奈何京师过于寒冷，只能养在内室观赏，新年里，更是奇货可居，一盆非数十金不可得。

        年前有朋友送来一株红梅贺年，容若见其姿态甚好，含苞欲放，透着一股喜气，便叫松儿送来给沈宛解闷儿。沈宛思念家乡，着实爱惜这株梅花。所幸如今已然盛开，那一种绝世芳华，动人心魄。

        二人近前细细赏玩，容若道：“此花品列上等，不染尘俗，对之每觉肃然起敬。”沈宛道：“花有师友之分，梅花自当事之为师。”容若点头：“说的不差。一年中，花之先者为梅，若以次序定尊卑，则梅花当为花中之王，谁想古人尊牡丹为王，尤令梅花抱屈之甚。”

        沈宛笑着道，“想不到，大爷如此推崇梅花，一片痴心，可媲美和靖先生了。”

        容若话题一转，问沈宛：“冬日迟迟，这几天可弄些笔墨？有何珠玉见赐？”沈宛道：“尝闻良壁置前，则珷玞失色，大巫在侧，则小巫索然，御蝉岂敢班门弄斧。”容若微笑不语，径自到案上去寻，沈宛没奈何，忙从书案上拣出几张诗笺递过来，“闷得无聊，作咏梅两首，请君不吝赐教。”

        容若执着诗笺，细细玩味半晌，说道：“词语自是清新，刻画摹神，堪称闺中佳作。”沈宛含笑谦道：“游戏之笔，何当如此称赏。”容若道：“你放心，我做先生，一向从公而论，绝无私弊的。只可惜，。。。。。”说到此，故意蹙了眉，停住不语。

        沈宛不知是计，追问道：“有何不妥？”容若忍着笑道：“也没什么不妥。只是这两首诗，借梅抒怀，却有梅之酸涩，宛卿莫非有何闺房之怨？”

        沈宛始知被哄，睃了容若一眼，“何尝有闺房之怨，尽将这些无端的话来取笑我。”趁容若不防，将诗笺一把抢回，容若忙又起身笑着追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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