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葬身柔乡 (2 / 2)
        那沈宛乃江南名妓，见识过多少富贵公子，翩翩少年，如过眼云烟一般，谁知今日见了容若这等一位风流才子，满面春风，温温玉润，眉目间文采焕发，殊觉面红心跳，炫目动情。

        彼时容若见了渴慕已久的佳人，也觉清雅脱俗，真个是冰肌玉骨，玉树琼花，飘飘然迥非尘世凡人，也不免心荡神移起来。

        二人酌酒品茗，谈诗论画，一如相识已久的好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恰窗前置一张断纹古琴，容若道：“久闻宛卿妙技，值此良辰，愿闻佳音。”沈宛略一推辞，即含笑移过古琴，轻舒玉腕，其音遏云裂石，宛如天籁，容若凝神领略，早已是心醉不已。

        贞观乃是风雅好谑之人，便笑着说：“成公子当今才子，幸会佳人，合欢有酒，岂可定情无诗。”容若笑辞道：“本当应命，但恐俚句不堪，有污佳人眼目。”

        沈宛一双笼烟秋水，幽幽看了容若一眼：“成大人切勿过谦，早闻高才，今日定要请教。”说着取过一柄牙骨折扇奉上，又亲手研起墨来。贞观不禁拍案道：“妙哉！佳人至诚相求，容兄再若推辞，未免太觉不情。”

        容若禁不住贞观一力撺掇，遂拈笔挥毫，于扇上作《虞美人》一首，落款“长白成容若“，赠与沈宛。

        沈宛见容若落笔不假思索，顷刻间成就佳篇，捧读之下，但觉词句风流蕴藉，略无半点俗尘，一点芳心，早已化为沾泥柳絮，心中暗道，原以为贵介公子，难免骄矜狂傲，想不到却是如此温柔可亲，至情至性之人。自古有情者，未必有才，有才者，未必有貌，诚如容若这般，真世间罕有。

        贞观见二人相对忘言，情周意匝，心上十分快慰。想他二人不愧是良缘夙缔，嘉偶天成，倘若成就成就佳话，也不枉自己千里迢迢，携沈宛进京之苦心。

        不想好事多磨，容若和家里刚一提及此事，便惹得明珠大人雷霆震怒，让他尽快将此女送回江南，以免招惹闲话。觉罗氏更是骂儿子昏了头，罔顾大家体统。

        容若此番心意已决，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叫了几个亲信将屋子收拾利落，仆从丫鬟，由他亲自过目，玩器陈设，皆点缀得宜。待一切妥当，便请了顾贞观，严绳孙，朱彝尊，秦松龄，姜西溟等一班至交好友前来，高插红烛，热闹庆贺一番。至于家里，他准备待时机成熟，向父母大人请罪，将沈宛正式娶进家门，给她应有的名分。

        沈宛见容若如此郑重其事，一力担当，心下着实感怀不已，她并非贪慕虚荣之人，不远千里进京，原是看中容若的才华人品，只求和他长相厮守，做一对神仙眷侣，便称心如意了。

        最初的日子，委实美满快乐。容若南巡归来，正好给了二十天假期，便日日来小院相会。二人朝夕厮守，诗咏唱酬，弹琴弄箫，快活赛过神仙。隔三岔五，容若又请贞观等人过来小聚。这班玩弄笔墨的高才，丢下诗书，最是爱风流好热闹的主儿，饮酒赋诗，猜枚行令，度曲征歌，总要闹够一天，才尽欢而散。

        众人纷纷打趣容若，道他如今面带桃花，喜星照临，好似从不食烟火的方外，重回滚滚红尘，左手拥佳人，右手作诗赋，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几位善戏谑的好友，更是赋新诗赠与容若：

        “日上纱窗疏影重，侍妆张敞对芙蓉。”

        “应是洛川瑶璧，移来海上琼枝。何人解唱比红儿，错落碎珠玑。宝钗玉臂樗蒲戏，黄金钏，幺凤齐飞。潋滟横波转处，迷离好梦醒时”。

        种种香艳之句，不一而足，容若看罢，惟一笑置之。这些人还不不足意，偏要将贺辞工楷誊上，贴于新房内，打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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