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阳门前大堵车 (1 / 4)
        申时已过，冷冽的日光又暗淡下去几分，初秋的天空呈现一片昏昏沉沉的暮色。街市旁的富裕人家已经点起了蜡烛，橘黄色的柔光穿过半透的纸窗，向外映照出一片氤氲温润的光明。

        朝天街上的各所族学点起了清灰色的香火，昭示着一天课程的结束。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们在伴读书童的呵护下，桀骜纨绔地瞪了一记先生，眼中透出三分狠戾气来，拂袖登上自己府内派来接送的华贵马车，往闹市区驶去。各府的十数辆马车熙熙攘攘挤在一块行了半里，车厢内免不了传出公子哥辱骂教书先生的污言秽语，以及伴读书童谨慎卑微的劝解。

        “干他祖宗，就凭那老不死挥狗棒的得意样儿，我回家就要告诉父亲，把那老不死的满门抄斩……”走在最前边，属于刑部尚书潘泽家的马车中，陡然发出一阵稚嫩暴怒的吼叫。

        “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老爷可是吩咐过的……”一个同样稚嫩，但多了几分畏缩的声音劝慰道。

        “我干你……你这小崽子，胳膊还往外拽，看我回去不打死你个鳖孙……”

        ……

        幸福的家庭总是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放在眼前这群被迫进入族学的富家公子身上，再是合适不过。靖朝以武立国，以文治国，对于公侯子女后代的教育极为重视。男孩必须送入族学中受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教育自不必说，连各的女眷每月都要听两次女德的讲授，兼习一些后院的治理之法：这让那些只会做女红的夫人们倍感头疼，也让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颇有兴趣。

        可以肯定的是，那群感兴趣的小姐当中，定然不包括列家那位以才学名噪长安的大小姐，庆侯列无攸嫡亲的宝贝女儿列子鸢。在长安城中，谁人不知列大小姐的风采？哪个王公家的公子不求着让自己的父亲，想与列侯爷订一门亲事？又有哪户人家的闺中小姐不感叹列子鸢的才学美貌，隐隐生出千万种嫉妒呢？

        此时的列子鸢梳着垂鬟分肖髻，身着白底纹金的小袄，底下衬着淡藕色的褶裥长裙，袖间微荡起一阵褶皱，探出一段白玉般的臂膀来，带着两个玉镯的左手俏皮地握着着黑底烫金的小手绢，一蹦一跳地走出列家族学的大门，身轻如燕地登上了列府的马车。

        “小姐，等等奴婢。”

        贴身侍女小晴手忙脚乱地拿着白狐毛的披肩，急匆匆地跟在小主人的身后，近乎跟不上那双精巧可爱的虎头小棉鞋：“哎呦，我的小姐……不穿好衣服，这入秋的天气是极容易着凉的。若是老爷和夫人怪罪下来……”

        早就安坐在列子鸢身侧，替她暖着手的侍女雯儿对小主人粲然一笑，看了一眼在车下啰嗦的小晴，详嗔道：“小姐凉不凉自然心里有数，那还用得着小晴姐姐操心。这般耽搁，就不怕小姐怪罪？”

        “我倒是不会怪你们。”子鸢微低着头，脸颊难得地红了一下，又瞬间被霜雪般的凝脂覆盖下去：“只是这秋雨已经停了许久……我那哥哥今天回家，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见小主人说起少爷，小晴与小雯同时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儿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载着主仆三人往闹市区而去。

        一开始，列子鸢乖乖地呆在正阳门前等候哥哥回家，只是中途突然遇上北狄使团的欢迎仪式，她不愿意看无趣的热闹场景，也不好径自回家，就顺道绕到族学中听先生讲会诗词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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