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造型大师空气枕头鲁建国 (1 / 5)
        造型大师空气枕头鲁建国

        ——“不是我们太贪玩，有时执拗也是错/世界宛如一滴琥珀泪/一转身，我们就被钉在那儿/普罗米修斯般，被开膛破肚/秃鹰撞钟似的啄食我们的脏腑/我们没有盗来火，但因为爱/我们终将沉沦。缚在崖壁上/我们成了无人看好的风景/愤世且敏感的树雕，疾俗又脆弱的蜡像/我们在那儿，始终都在/有时裸露出血痂，有时紧捂住伤口/还有时紧抱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哭笑/执拗，偏执，直至我们也成了一块崖壁/孤独，决绝地，立在人间，以某种/或某几种姿势，在崖壁的崖壁/”

        无聊无奈的精神病院生活每一天都难熬，但最难熬的还是要数每天晚饭后的那段时间，幸好不知什么时候起，病区突发“善心”，或者护士长一时“疏于管理”，晚饭一毕，当班护士就把病房门打开了。串病房就成了大家不由自主的选择，或保留节目，哪间热闹，就到哪间，站站或坐坐：打牌瞎闹胡吹。我也不例外，或独善我身。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啥鸟都有！”那天，大厅拖完，我便回了病房。病房里只有一位他方神圣，正在进门的我的那张病床上鼾声如雷。也不知是走错了地儿呢，还是习惯了见床就睡，乱躺乱睡。到哪里都当成自己的家自己的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院之床，莫非吾床。”还是根本不知道哪儿才是自己的家哪儿才是自己的床。

        这厮“牛！”帝王将相不及他，地痞乞丐不如他。幸好那时的我还没对别人睡过的床有啥想法或者还不强迫还不洁癖。便百无聊赖地遵旨退下，一退，二退……直退到看哪间病人多就去哪间串门儿：脚在一直退，心也在一直退，催促眼翻书，从508一直“翻”着过去。

        今天啥风，一向悄声哑气的504这会儿特热闹。靠里面的两张床上全坐满了人。外边的两张呢，也有两位仁兄陈尸上面，另还有两、三只屁股搭在床边。若不是有人“捷身先躺”，那两张床肯定也坐满了人。呵呵！真说不准哟！那时的504还在人进人出。

        出的人，手里捏着四、五粒蚕豆，心满意足地走了。坐着的人，边吃蚕豆边不失时机谈“事”儿。还有人在进来。单调的生活，贫乏的伙食，让每个人都特馋。少则几月，多则几年、十几年的“关”在病院里，精神上的追求都消磨殆尽了。或者因为疾病药物的关系，使大伙退化得精神再无他求，只剩人类作为动物的一面：吃。睡。不想行尸走肉，也只能行尸走肉了。

        一具臭皮囊，藏不住病态的精神之花。而灵魂的伤枝病叶还在盘逸斜出。对于食物，很多病人都只剩下一种本能的渴和饥。仿佛被饿了百年。物的奢望也没有了。像现在只要那么几粒蚕豆，就像得到了天大的犒赏似的。

        进到病房深处，我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大袋盐炒蚕豆。退伍军人刘蛐看见我进来便招呼我拿蚕豆吃。我不喜欢吃蚕豆，又不好拒绝，就象征性抓了一颗，没想一吃还吃出味来。也许我的馋也在慢慢地复苏，原始的欲和本能也在一点点复苏，在灵魂沉沦的过程中，精神的焰火渐渐地熄灭了，却意外地助燃了欲和本能的凶火，而且这种凶火，还有一种邪性……

        刘蛐家每年都要种很多蚕豆。这次请假回家，他妈炒了一大袋蚕豆让他带回来。说医院的饭菜盐不盐油不油的，带上些蚕豆，吃不完就分给大伙。这不，今天刚回来，他原来的病床已有人住，就把他调到了504。

        这时的504之所以挤满了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大伙都想听听刘蛐说说外面的事。尤其那些个关了几年、十几年的，都成石屋里的耗子的病人。因为出不去，自然不知外面是何兮为何样。

        我刚进来，外面的事，我不感冒。但我很好奇刘蛐本人，听说他住精神病院还享受着一个比公医病人还好的待遇。而且住在病院还能请假回家，甚至请假出院，我想进一步听听。我对请假出院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你公医还是私医？”我一榔头敲歪了。

        “我是军人，民政出钱。”

        刘蛐刚说出一句话，就被张得发打断了：“我们公医的还没他拽，他连伙食费，甚至有些零花钱都能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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