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惜言如金者回族马骏军 (3 / 4)
        “五病区都这么多病人，那整个医院呢，还有那些没能力求医关在家锁入笼的，流浪在外到处疯的，这年月难道所有的人都是被拿来疯的？这世界怎么啦，这现代人怎么啦？让我们如此不堪重负地病着！即使我们得到尽可能的医治，比起他们，我们又是幸运的。但比起整个人类，我们都脱不了异类的身份。可我们都是无辜的呀！上帝要惩罚的是有罪的犹大，却让我们都永世地背上了疯子的骂名。”

        马骏军每天都一个人坐着，似乎很惬意。书书空，练练字，只言片语皆无。甚至从不发声，偶尔喉结动动，也不知说没说，或者说了什么字。真是惜言如金，千金难求一音。

        不过，还是有例外。例外就在下楼赶街时。我都被“骗”了N次。一下到医院院子里的小卖部，他也急，和众病友拥挤着去采购日用品。自从他进入我的视线，我发现他除了买卷纸、牙膏、牙刷等，就是香烟，还有就是康师傅牛肉面，那个舍得，五病区无人能比。

        就拿香烟来说，别的病友买的都是几角块把钱一包的金沙江、白塔山这类的，大家还恨不得还有再便宜的，可以多买几条。谁叫大家都是大烟囱，烟是用来烧，而不是抽。所以能在有限的零用钱里多买一些，皆是大家的共识。马骏军却不这样，毕竟是天天吃牛干巴的，买的烟都上一个几个无数个档次，是五六块一包的诸如带把的春城。虽然金沙江白塔山也带把，但此把非彼把。是不可等同和混淆的。

        自然我买的方便面也是五角一包的杂牌子。马骏军就不同了，都是些三块几的康师傅牛肉方便面。有时还是桶装的，吃时连碗都不用，直接撕开加入开水烫后即可食用。也难怪，他是回族呀，只能买它了，再贵也只能买它。其他的都是猪肉或猪油的。

        我还发现在小卖部，马骏军也有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但其说话也极其言简意赅。他指着他要买的东西，说：“春城一条，康师傅十包！”声音很轻很低，仿佛只想让小卖部老板听见，而其他人，对不起，就不要听了。如此惜言如金，我不由“肃然起敬”暗自佩服，更嗟吁不已。

        大家的方便面，都象我是用来菜不好，吃不进饭充饥的，但他的却是做早点吃。以前因为我的熟视无睹或太注重自己而忽视了周围。所以当知道马骏军是回族时，我还一直纳闷，他的早点是咋吃的，今天终于窥到答案了。

        ——其实在小卖部看到马骏军大买特买方便面，我就应该想到。这不，现在一起床，老钱师傅把开水送了进来。马骏军就拿着方便面出了病房，径直走到小厅里的保温桶旁去接开水。就像约好似的。我的又一个疑惑也被解开了。

        真是太准点太规律了，从我发现这个“秘密”到以后的每一天，都如此，我突然理解了，因为大伙被赶进大厅吃早点，病房的门就被锁了，这样他就拿不着方便面了。而不就着老钱现时提进来的滚开水，方便面又难以烫开。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合乎逻辑了。

        我有一种洞察了冥冥或宇宙秘密的快感，虽然这在平时或正常人的世界根本不算回事，更不会当回事。但如果你当事了，你肯定和我一样也病了。也可能只是我的病或无聊闹的。瞎过日子，瞎没心没肺，瞎没事找事，在这无所事事不可事事的“世外桃源”，为自己找点事干，毕竟也是一种首选……

        周末病区整整一天都不锁病房门，仿佛也放我们一个周末假。病房从早开到晚，又从晚开到早。大家起床吃了药和早点又倒回床上。大家都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待遇，睡饱睡足了才有少数病人起来“活动活动”。我就是其中之一。

        到了大厅一看，大厅里也放着电视，但看的人更少了。电视机是用电视柜装着，平时锁在大厅的北墙一端，放时打开即可。只是在晚上才推到小厅，因为晚上大厅门一锁，病人就不准也进不到大厅了。小厅到大厅的门，在晚饭后，在全部病人都被赶进小厅和病房走道就彻底锁上了，当然医护人员进出都自个有钥匙。现在大厅里正放着电视，有几个病人傻坐在那儿，冲阵瞌睡看阵电视，问他看场啥电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电视就是电视。

        再问讲什么的，偶尔几个尚有药可医，说是打小日本的，然后都一脸陶醉样；打日本的！我也喜欢，但我刚坐下鬼子头就被毙了，然后屏幕上一个“剧终”，片尾曲高高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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