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1 / 3)
        秋天的太阳一升起来还是很暖和的，晒到行人的脸上也有些焦渴渴的感觉，草地上几只小蝗虫也终于缓过气来，仿佛一下子忘掉了在严霜里挣扎的痛苦，有的在草丛间活蹦着，乱跳着，有的爬上被霜风摧得干枯的草尖上“刷啦啦，刷啦啦”地低吟着，浅唱着，牛脬蛋觉得浑身上下舒服多了，不由得也哼了起来：

        “咕噜雁，叶黄天，一叶落到张家川，张家川的娃娃没鞋穿，打了一双铁鞋穿，铁鞋烂了，咕噜雁散了……”

        牛脬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慢步慢达地来到杨存良家，厚着脸皮见过几个舅舅，那些舅舅们见了，一个一个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牛脬蛋哪敢造次，低声下气的问了舅舅们好，可舅舅们想起脬蛋做过的那些事，怎么还有好声气。常言道，铁匠打铁瞅火色哩，正如马永州老汉所言，脬蛋的人心眼儿开着哩，你也不想想，能在赌场里混出混进的，有几个是傻子呢，难道脬蛋还瞅不住这点火色吗？所以一句都没敢提借钱的事，只在路过春杏住的屋子时，像那馋嘴的猫似地偷偷地瞄了两眼三妗子春杏。三妗子春杏是个天生的卷卷头，几绺自然卷曲的头发垂在额前，在微风里荡过来荡过去，就好像是扣着人的心，拔动着心上的弦。再看那两颗毛弹一样绒绒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过来，又咕噜噜地转过去，直吸引得人想往里面钻，如果能在那双眼睛里建个庄园，干脆住到里面不永远不出来那该多好啊！多日不见三妗子的面，好像出脱得更加美丽诱人了。啊，这样出众的女人，只能我牛脬蛋这样人品出众的人才有福消受，怎能给冷从心那样的人去尝哩，宁可吃仙桃一颗，也不吃酸杏儿半背斗。我牛脬蛋今生今世就是把春杏这样的女人亲亲地尝上一口，死了有棺材没底子咱都能行。

        毕竟牛脬蛋有些做贼心虚，生怕有人瞧出端倪，一阵轻风吹过院落，卷动落叶的沙沙声也让他胆寒肉颤，几声狗吠鸡鸣更是让他惴惴不安，让一颗心提以了嗓子眼，舅舅家打牛的鞭子那可不是吃素的啊！所以就不敢久留，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那里。

        最后，牛脬蛋到了存良那里，杨存良虽然心里也在生着脬蛋的气，但见了脬蛋，还是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觉得这辈子亏欠女儿的太多，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看好果子看树儿，怎能狠下心来呢？再看看脬蛋身上的衣服，都开了好几个口子，心里就更有些不忍起来。

        牛脬蛋看了从存良眼里透露出来的那丝温情，就觉得杨存良毕竟是老了，脑筋转不过弯子，虽然奸得跟鬼似的，但有些事情还是一时弄不明白，一句话：好哄！

        哈，看我牛脬蛋今天怎样把你哄乖瞒转。

        于是，牛脬蛋就吸了吸鼻子，乘着杨存良不注意，在手上吐了些唾沫，然后把唾沫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装作伤心的样子：

        “外爷啊，眼看着就要秋去冬来，我妈看我身上衣衫单薄得厉害，就让我来问你老人家告借几块银钱……”说着说着就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是挤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挤出来，心里有些恨自己为啥早没做好准备，临来的时候没有买上些辣椒面，弄上些辣水，把手在辣椒水里浸泡浸泡，这般时候，用泡过辣椒水的手在眼睛上一抹，我还就不信流不出眼泪来。

        “看你这娃说的，还借啥哩。你看我打堡子也雇了不少的人，那都是要银钱往出来滚哩，你也是个闲人，家里的活也很少干，不如就给我干上几天活，旁的人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不让你吃亏就是，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你就应承了吧。”

        “好个奸滑的老野狐！”牛脬蛋心里狠狠地骂了几句，甚至连杨家的几辈先人都翻了出来，只是杨存良听不到也看不见。要不然的话，早就气得翻了白眼了。

        牛脬蛋的心里一千二百个的不愿意，但是看看眼下的情形，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就只好应承了下来：

        “外爷，这是个好事，真的好，我十分愿意，只是有一件……”

        “哪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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