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2 / 3)
        “外爷，你看我也不是外人，就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跑了我也跑不了我妈，你看，能不能先支点钱我先用着，我再给你好好地干活……”

        自己娃娃的小名儿自己知道。牛脬蛋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存良心里能不清楚吗，爹娘好骗，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傻，而是因为他们太爱自己的儿女，亲戚朋友容易上当，也不是他们什么都不懂，看不透你那点伎俩，而是因为他们太在意你们之间的那层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肯失掉这份人情。就算是没有人情，也还有许许多多的世故。

        牛脬蛋屁股一蹶，杨存良就知道他拉的是啥屎。心想这娃现在真的是黄铃铃鸟学乌鸦叫唤，学得零零干干的了，自己还没掂量出自己是个吃几碗的，再不好好地教育教育，就真的到邪路上去了。于是，也不发作，只是笑了笑：

        “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里干活吧，给下苦人的干粮也快好了，你就先把干粮吃了，今天早上也给你算个出工，也就是说你今天是个全工，我让人给你计上。你娘那边的事，闲了我打发个你舅舅过去看看，没吃的了有莜面和豆面哩，背上些过去，没调料了顺便过去也拿上点盐和麻椒。好厨司一把盐，咱乡里人顿顿吃饭有盐也就能行了，我看家里也没啥别的可缺了。”

        牛脬蛋看这次杨存良铁了心的不肯拿钱，总不能硬抢吧，就算是把杨家人全都打得爬在地上，也不知道他们家的银子藏在什么地方啊！牛脬蛋的脸上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可心里的那股火恨不得点了这里的房子，把这里烧个精光，天打火烧当日穷，我让你也尝尝没钱的厉害，要穷了咱就大家一起穷，要饭了咱一起要，讨吃了咱一起讨。

        牛脬蛋本想拂袖而去，到冷从心哪里骗上一顿酒肉再说，可又一想，说不定这般时候冷从心也到事主家里去了，要是找不到就把吃喝的事情耽搁了。唉，先把这凑手的鹌鹑捉到手了再说那空中的鹞子。

        转眼间这干粮就来了，牛脬蛋看见别人的好吃好喝一点也不小气，毫不谦虚地就吃了好几个糜面大馍，也顺着喝了好几碗汤，真的是吃饭去桃园结义，牛脬蛋和那群人吃得要多和气就有多和气。

        很快的休息时间就过了，土工头包梓哟喊了一声，那些人从地上站起来，顺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就很快地上了工地，毕竟是端的别人的碗，挣的是别人的钱，常言道，吃了妖魔的饭，跟上妖魔着转，所以一个个都不敢有半丝轻慢。

        牛脬蛋心里为借钱的事愤愤不平，可又不敢言喘，所以就把怨气全撒在了干活上，你不给我借钱，我就让你的损失比借了钱的还大，不信你就看看，看我牛脬蛋怎样整苦你。于是，他捞起个挖土的镢头只在半天云里绕上半天，却始终落不到土上，就是最后落到土上了，也没多少力量，包梓是个诚实的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回回和弯弯，一心地想把活干好，对得起自己领的工钱，当钱领到手的时候能轻松地说，这钱是我用力气挣来的，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看了牛脬蛋的样子，初时还死忍活忍的忍着，后来看牛脬蛋确实有些墙上挂狗皮——不像话（画），但也知道脬蛋跟主人的关系，只好平息了心头的怒火对脬蛋道：

        “脬蛋你刚才吃干粮了没有，你好好地给你外爷家干活啊，你这么有力气的人一镢头挖下去真的比个死鸡儿还刨的多不了多少啊……”

        牛脬蛋听了，也不嗯不喘，脸上不愠不怒，可是在心里把包梓骂了无数个奸臣，你也不就是个被人雇来干活的吗，有啥可得能的，你再巴结掌柜的，一天也不会多拿几个钱，我看你是青蛙死在浆水缸里，不是淹死的，硬就那么酸死了。并发誓还要找好时机，立志“为国除奸”。

        世上的人，不怕那些牙差大口的，就把的是这种放下去一堆，提起来一串子的人。那些牙差大口的，有事了像爆竹似的，争上几句，可事情一过风没的雨没，而这种半天努不出一颗屁来，你说一声他也“嗯”说两声他也“嗯”，不愠不火的这种人就真的让你捉摸不透，真的难缠了。

        牛脬蛋一边还像以前一样地干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除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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