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苦糖
  我对姚婧的感情始终积压在内心深处，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知悉内情的人，渐渐地也打开了我的话闸。我一边淡淡地哀伤惋惜对姚婧永远地错过，一边向李佳佳讲述很多关于我和姚婧之间的种种小事。因为真正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能讲的大多也是些零零散散的小事，不过讲起来总觉得有趣，心里因为彼时的回忆感到甜蜜，又因为此刻的落寞感到苦涩。复杂的情绪交杂之下，心里像是被撒上了拌了蜜糖的砒霜。

  李佳佳托着腮，十分入神地听着我讲述的那些秘密的故事，偶尔插嘴问两句话，居然连火锅也顾不上吃两口。话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讲到后面我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真的早已经和姚婧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透过火锅店的玻璃，店外的街道上灯盏陆陆续续地熄灭了，店铺也慢慢关了很多。本来就只有寥寥几桌客人的火锅店更是走得只剩我和李佳佳这一桌了。李佳佳拿了张卫生纸擦了擦嘴，又拿了两张递给我。“走吧？该回去了。”她用征询的语气跟我说。我看了一件她那只不用洗洁精都可以洗干净点碗，问到：“你吃饱了吗？好像没吃多少东西啊。”她也看了看桌子上我们俩的碗，反问到：“你是不是没吃什么啊？要是没吃饱的话你就慢慢吃。我已经吃饱了～”我点点头说：“嗯，我也吃饱了，那走吧。”

  天气还是有些微冷，尤其是晚上夜风习习。回学校的后街路上，暖色的路灯光线透射在地上，将我和李佳佳的身影拉得很长。已经是十点多了，学生们如果不在学校，这时候应该也是挤在网吧准备通宵玩游戏，道路上除了偶尔驶过一两辆车，静得可以听到虫鸣和风吹树叶声。我回头望了一眼胖哥网吧，网吧招牌的灯光五颜六色，闪闪烁烁，门口有几个年轻人或蹲着或站着聊着天。那次在网吧偶遇姚婧，我动了念头，想借送奶茶慢慢向老张透露我和姚婧的关系。但老张的反应让我明白这件事于他而言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于是我敏感的神经又抽动了一下便收缩了回去。

  我突然感动脖子上凉了一下，接着是手背上。“下雨了吗？”李佳佳问着，伸出手去感受雨水。我沉默地抬起了头，望向漆黑的天空。天空上飘下来无数细丝般难以察觉的雨滴。我什么也看不到。直到讲眼神投注到灯光下，才看到雨丝入针般漱漱落下。而待我的眼睛注视到的时候，其实雨滴早已经毫不留情地肆意降落在我身上。我看了一眼李佳佳，她用手顺了一下因为雨水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快跑吧。”我这么对她说着，可是身子却依然慢悠悠，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她看了看我说：“跑呀？你不跑吗？”我样子已经有些狼狈了，慢慢走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笑着说：“我不想跑。现在再怎么跑，到来寝室也都是会淋成落汤鸡。那还跑什么，不如慢慢走，反正我也挺喜欢下雨天的。”李佳佳哭笑不得，看了看雨势，又看了看我，大概是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无奈地也放慢了脚步。我倒有些担心了，说：“你还是快跑回去吧，要是淋湿了感冒可不好受。再说你的寝室离得近一些，现在快跑还来得及。”会这么说，一方面是真的担心李佳佳会淋雨感冒，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我想一个人走走，抽根烟。李佳佳很干脆地摇了摇头，然后又问：“要不，找个地方先避避雨。”我也果断地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万一这雨一直下呢。我可不想因为这种说不准的事情耗着时间。”

  于是，两个人在雨中慢慢走着。直到先把李佳佳送到顺路的宿舍楼下，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时，我才终于有机会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同时，为了能在到达宿舍楼之前把烟吸完，我又放慢了一些脚步。还好不是第一次在雨中抽烟，对这件事也算有些莫名其妙的经验，这才让自己能不必担心烟会因为雨水熄灭，在雨中悠然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散着步。心情舒缓之下，思绪缥缈，恍惚间又陷入了对姚婧的怀念的心酸中。

  “阿正？”

  突然一个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惊了一下，猛然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发现撑着伞拿着一袋食物的老张。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食堂门口的道路上。“你怎么在这，大晚上的出来觅食？”我向他走过去问到。老张小跑到我身边，把伞举高了一点，让我也受到了雨伞的庇护。他提起食物给我看了一眼，是一碗饺子。“准备通宵把游戏通关来着。有些饿了，就出来弄点宵夜吃。”看了一眼淋得湿透还叼着根烟的我问到：“你呢？你这是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该不会是和哪个小学妹约会去了吧。”我马上随口说到：“和朋友一起吃个饭。”说完却感觉自己又在遮掩躲避了，这种感觉虽然我早就熟悉了，但也实在不好受。犹豫了一会儿，我再次开口说明到：“和李佳佳一起吃了个饭，聊了一下以前的一些事情。”

  老张显然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隐藏起来了。他搭着我的肩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害，我还以为你干嘛去了。”他性子直，此时说话却显得有些扭捏起来了：“说真的，你是不是喜欢李佳佳嘛。你要是真的对人家有意思，就多主动出击嘛。”我知道他虽然说得洒脱但语气显然有些不自然，知道他会错意了，不由感到无语。他撑着伞带着我往寝室方向走，看我沉默不语，忍不住接着说：“说真的，你和她认识得更早一些，如果你俩在一起，我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我跟她也没成，肯定是没可能了。”说完看着我的反应。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想什么呢？别瞎扯了。”他不依不饶地接着说：“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我抬手打断他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郑重声明，我跟她只是吃个饭聊聊天而已，我们是好朋友，没有任何其他关系。”老张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大概是感觉到我语气里有些少见的微怒和不耐烦，半晌闭上嘴最自顾自点点头说到：“哦哦，我知道，我就随便说说。”

  我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和他并肩而行回到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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