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毕业合影
  几天后到了六月的尾声，天气慢慢热了起来。

  一天早晨，我醒来看见阳光从寝室窗户那边照射进来，看了眼手机，还是早晨七点多。准备再赖床躺一会儿，眼光扫了一眼其他几个床铺，却发现空空如也。阿飞的床铺是空着的不足为奇，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写书，奇怪的是老张的床铺居然也是空的。每天晚上打游戏白天睡懒觉放夜猫子居然起得比我还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扒着床沿探出头看向床铺下面。果然，阿飞又在赶稿子了，再往老张的桌位看去，这家伙正站在桌子前找东西，回头发现我醒了，眼神与我四目相对。“你怎么还不起床，今天什么日子啊。”老张这么说着。我挠挠头，想了想，问他：“什么日子？”老张走到我床铺边上，用手拍了一下我的床板喊到：“啧，你真是睡傻了，今天要拍毕业照啊。”我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懵圈的状态：“哦哦，就这事啊。不是九点多才开始吗？”老张看样子很重视毕业照的事，说到：“这么重要的事，不得早点起床好好准备一下吗？”说着一边往自己的桌位走回去，一边问：“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我柜子的钥匙啊。我找不到了。那双皮鞋好久没穿过了，还锁在柜子里呢。”我慢悠悠地穿上衣服爬下床铺，随口答到：“没有。你找找桌子床铺的角落，估计是掉在哪个缝隙里了吧。”

  老张费尽心思终于穿上了那双被当成传家宝一样供起来的皮鞋。那双皮鞋价格确实比较昂贵，至少对我来说是贵的，不过如果是老九都家庭应该不算什么。老张的家庭状况和经济状况都跟我差不多，所以把这双鞋当个宝也情有可原。只是那双皮鞋以我的眼光来看，实在算不上好看，深棕色有些老气，看起来像是某个老干部穿的。我看着老张在自己身上胡乱捯饬，忍不住吐槽：“行了行了，够帅了老张。你说你把全身上下都整一遍干嘛。鞋子我还能理解，衣服裤子你也能挑半天，平时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注意个人形象的人啊。”老张头都没回继续翻着衣柜，说到：“今天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大学毕业合影。再说了，咱们院全年级都在这两天拍合影，一会儿操场、图书馆门口、教学楼那边到处都是人。这可是我大学这些年最后和这些同学们打照面的机会了，甭管熟不熟，都得给人家留下个最后的帅气形象吧。”我似有所悟，笑着打趣：“哦哦哦，原来是打得这算盘啊。想着吸引一下女同学们的眼光？这都毕业在即了，还是得了吧。对了，到时候还得穿学士服啥的，好像裤子都得换，你这白忙活了。”老张愤愤然道：“肤浅！”

  我不再拿他开玩笑，转头看了一眼阿飞。阿飞埋头写作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们的话题。我走近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还穿着睡觉穿的短袖，脚上踩着拖鞋问到：“你倒是个反例，阿飞。你该不会就穿这身去拍毕业照吧。”阿飞大概是太投入了，被我拍了一下肩膀，吓了一跳。颤了一下，把手上的本子合上，回道：“一起床就开始赶着写书，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他也打量了我一眼说到：“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没好到哪去吧，头发都乱成鸟窝了。”我摆摆手说：“我还没洗漱呢，才刚起床。”说罢不慌不忙地走到洗漱台准备刷牙洗脸。

  还没到九点，老张就已经整装待发了，我和阿飞也各自换好了衣服，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姗姗来迟的老九。老九事先就给我们发了信息，说是早上会赶到学校。虽然他已经给了允诺，不过很久没见到他，我心里依旧有些不大确信。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辅导员在群里发出第二条催促大家集合的消息时，老九终于赶到了寝室。

  有些矫情地和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下，他把背包随手放到自己落了些灰尘的桌上。来不及寒暄几句，老张看了眼手机说辅导员又在催了，于是我们赶紧向七号教学楼赶去。一路上，到处都是同一个年级的学生，青春活力的学生们有些欢呼雀跃着，有些你追我赶着，此情此景，比我们入学那一天更显热闹一些。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道路两旁种着的不知名的树开了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七号楼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粗略一看就是到不止我们一个班的人。我们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在辅导员的催促下归入了有些松散的队伍。合照要在七号楼、操场在内的好几个地点拍，七号楼是我们的最后一张。看了一眼到场的人数，好在我们几个还不是最后到。此时，七号楼大门前有同系的另一个班级正在拍照，而我们因为人没到齐，只好现在一旁等着。负责拍照的是学校里已经毕业的几位学长学姐，据说他们毕业后就在学校附近盘了个店开了个照相馆。我想做出这样的选择，应该也是由于他们对于这所学校有些难舍的记忆吧，这何尝不是一种好选择呢。

  没多久，我们班的人终于到齐了，正在拍摄的那一批学生也结束了拍摄。不过由于前面有一个班级比我们到的更早，我们还得再等一批。这样一来，我们几个终于有了机会寒暄聊天。老九的工作看样子还是很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风生水起。他说不久前他刚升为所在部门的组长，虽然听起来好像不算什么，但毕竟是那么大的一家公司，老九作为一个还未正式毕业的学生走到这一步已经可以预见将来一片光明的前途了。除了已经迈步进入作家届的阿飞，老九此时的情况无疑是我们当中最为优越的，不过他自己似乎对此毫无感觉，只是我和老张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的感情。老张的羡慕大概是源自于对老九优渥的生活条件和物质基础的向往，而我则更多的是向往那种生活轨迹安稳，一切都很安定的状态。对我来说，不安稳的生活永远是我恐惧的对象，而我的性格使然，让我偏偏几乎一直处于某种不安的状态。不过除去性格因素，就表面的实际情况而言，那时几个人中也的确是我的未来最不安定、最难测。从世俗角度来说，最成功的无疑是老九，本身家庭就有不弱的背景，又有个家底殷实的青梅竹马，不出意外不久之后大概就是大老板了。阿飞虽然没有商业头脑，也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至少在坚持自己感兴趣的事——写作，并且有把这个兴趣渐渐发展为事业的势头。从这一点来说，他也是很幸运的。就连看似每天玩着游戏、浑浑噩噩的老张，其实也早就安排好毕业后去成都发展。唯独是我，还不知道生活的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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