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聚散
  阿飞在时隔很久之后会回到学校那次，是从老家回来的。在老家那段时间，他还没有确定是要回到学校回归正途，还是回到组织继续随着金钱财富深陷泥潭。就在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两件事，彻底影响了他的决定。一件事是现实因素，那就是组织覆灭，一盘散沙迟早会土崩瓦解。另外一件是事情是心理因素。

  某日阿飞在家的时候，突然被屋外的老乡喊声带了出门。老乡们围着他的轿车，他走近发现车里有个小孩子。询问情况后才知道，几个老乡在附近闲聊时，有个家长顺手把孩子放到了车里，结果孩子不知怎么把车门关了，将自己困在了里面。粗心的家长直到听见被困车中的孩子发出哭喊才发现。当时在外面打不开车门，里面的孩子更是打不开。情急之下，阿飞用石头砸开车窗玻璃，才把车门打开，救出孩子。这件事让阿飞突然想到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要珍惜，也对后面的事情造成了关键影响。

  阿飞此时提起这件事，我脑中立刻就涌出一系列猜想。“那时候的车门打不开，就是因为车子早有的隐患吗？”我开口问道。阿飞面色凝重起来，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那一次我并不确定，因为在那次之前，车门没有出现过故障。那件事之后，我就把车送到了修理厂，主要还是为了修副驾驶车门车窗受到了破坏。而也就是那次之后副驾驶车门开始出现一些小毛病。所以我不确定，副驾驶车门的故障是早有的隐患，还是因为那次修车门才留下的毛病。”他轻叹一口气，说到：“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才想，这大概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只是，为什么姚婧也要…”他语气开始哽咽，为了不让自己情绪继续失控，他停下了讲述。我静静看着看着他，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荒诞感。我理解阿飞内心的感受“一切的不幸好像都事出有因，命中注定。”可是，真的要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虚无缥缈的“命”吗？

  不管怎么说，阿飞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也不想再去思考其他的可能。自私的讲，阿飞给出的答案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相对而言容易接受的了。我想这样一来，我对姚叔叔也算有个交代了。

  没有了酒水作为陪衬，剩下的席间就枯燥起来了。我们在棚子底下又坐了一段时间，期间我问了一些比较关心的问题后就刻意把话题往与姚婧无关的方向带。之所以没有很快就离开，一方面是雨依然很大，另一方面是想先醒醒酒，免得走在半路两个醉汉就倒在地上了。只是没想到这场雨不像杭州大多数时候的雨来匆匆去也匆匆，等我们酒意都差不多消散的时候，雨还淋漓尽致地下着。继续等下去就快到第二天了，宿舍大门也快关闭了，我和阿飞最终在大雨中疾行回到了宿舍。

  老张看着我们一身雨水的狼狈模样，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我们，但最终也没有问什么。虽然冰凉的雨水让我和阿飞的醉意暂时被冷冻住了，但醉意总是会有一个持续的过程。到寝室之后，我让阿飞先去洗澡，自己则趁着大脑尚算清醒，用笔记记录今晚收集的关键“情报”。我担心宿醉之下，明天一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收获，到时候就不好向姚叔叔交代了。老张在边上隔着一段距离朝我看

  看着，看了一会儿，问到：“你在写什么呢？阿正。”我惊了一下，然后平静回答道：“哦，写日记呢？”他有些惊讶：“嚯，真是好习惯。喝成这样还要写日记。”听出他语气中没有怀疑的意思，我苦笑一下没有说什么。他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像做贼似的轻轻把椅子往我边上挪了一些。靠近一些后，他开口问：“你们俩上哪去了？”我打了一个酒嗝，胃里有些不舒服，说到：“你没看出来吗？喝酒去了呀。”老张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和怀疑地看着我，愤愤地说：“那你们不喊我，喝酒这种事怎么能不喊我呢？”我有些心虚。看着卫生间里的灯光，听着窸窸窣窣的水流声，犹豫片刻回答：“啧，你也知道阿飞不是一直心情不好吗，心里压着事儿。所以我陪他借酒消愁，陪他聊聊天。”老张没有被我说服，说：“不是，那怎么就不能带上我？”我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就你那大嘴巴，万一喝点酒说些胡话，不是就把阿飞刺激了吗？”老张面色一变，很不爽地看着我：“我…我也是有分寸的！”说着这话看样子算是被我的理由说服了。我趁热打铁地说：“阿飞要跟我说这些无非是觉得我这方面比你懂一些，稍微理解他一些。”老张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什么啊？你是说我不懂男女间的感情？我去，你不也是单身汉吗？”我一拍脑门，瞥了他一眼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失去重要的人这种生离死别的感受。”“哦～”老张点点头，恍然大悟一般，突然又觉得不对，问到：“诶，不对啊，为啥你就能理解。”我愣了一下，刚才说那句话时本能带入了姚婧与我的关系，但此刻又不能宣之于口。还没等我开口，老张突然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说到：“哦，是不是因为你爷爷的原因。”我内心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露出“没错，你懂我”的表情，说到：“是啊，他年纪大了，每一天都是一个坎。不知道那天就会突然离开。”老张听我说着，也面露安慰的神色。虽然这句话是误打误撞无意说出，但也算是我肺腑之言，所以说完我自己也有些悲伤的感觉。老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大概是觉得我应该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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