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节 (2 / 2)
        从早上到现在，我俩还没正经吃过一顿饱饭呢。现在的我俩是又累又饿。老圆从床上翻身起来，说：“哎呀，你这一说，才想起来，咱俩还没吃饭了。整整一天了，光是靠早上那顿饭顶着了。”我也从床上坐起来，说：“咱俩出咯找个面馆儿，吃碗儿面条哇。”我也脱了秋裤，又把西裤穿上，跟老圆两人出了院，到附近找到一家面馆儿，点了两个大碗猪肉刀削面，又要了两瓶凉啤酒，一盘拍黄瓜，一小碟油炸花生米。我俩连吃带喝，感觉极爽。

        “这回住处算是解决了。就是不知道去哪儿找工作了哇。”老圆拿起酒瓶子，跟我碰了一下瓶子，二人各自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啤酒。老圆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往嘴里夹了一块黄瓜，又就了一颗花生米，说：“先从报纸上的招聘广告里头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实在不行，咱俩就去参加招聘会咯。东三环那儿的国展、农展都有大型招聘会。招聘会一般都在周末的时候开。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咱俩去现场看一看先。”

        “嗯，到底你在北京呆了一年多，没白呆。你对北京的情况比哥儿们了解的多。要是哥儿们自个出来，还真不知道该咋闹了。”老圆夹了满满一筷子面送到嘴里，等面条下了肚，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汤，抹了抹嘴，“哎呀，真香。这是哥儿们吃过的最香的面条了。”看着老圆一脸满足的表情，我打趣道：“你是饿到位了。这会儿给你吃甚都是香的。”说完，我也端起碗来，连面带汤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不过，这家面馆儿的刀削面的确不赖。咱俩这段时间就在这儿解决伙食哇。一大碗面四五块钱，连汤带水的，又能吃饱，还挺解馋。”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儿的时候，那一大口面条和汤水也下了肚。

        “倒也是哇。要是咱们自个儿做饭，还得买一套锅碗瓢盆，再加上油盐酱醋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万一住不了几天，搬家的时候可就麻烦了。反正咱们在面馆儿吃也花不了多少钱，一碗面条全解决。大不了再加上两瓶啤酒和一盘凉菜，一碟花生米。那也花不了太多钱。要是在这儿住的时间短的话，想想还是这样划算一些。”老圆略微算计了一下，得出以上结论。

        我俩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商量着近期的生活与求职计划。不大一会儿工夫，两人面前的碗儿、盘儿、碟儿、瓶儿就都空空如也了。不过，我们的肚子却是撑起来了。“肚里有粮，心中不慌”。我打了个饱嗝儿，对老圆说：“不管咋滴，咱俩这第一步是迈开了。以后的路咋走，听天由命哇。只要有地方住，有一口饭吃，就有希望。”老圆从饭桌上的卫生纸卷儿撕下一块来，擦了擦嘴，又拍了拍肚皮，说：“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好了。溜达的往回走他哇。反正有你在，哥儿们就不慌。”

        我喊老板过来结账。老圆把手伸进兜里，说：“我来哇。”我做了个阻拦的手势，笑着说：“咱俩谁结账有甚的区别了。反正就是兜里头这点钱，花完我的花你的。等找到工作以后，再细分哇。”老圆把手收了回来，笑了笑，“倒也是。不过，最好能在咱俩的钱花完之前找到工作，要不可就麻烦了。”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老圆说：“怕球甚了。实在没办法了，不是还有老保了么。”老圆紧跟着往外走，“对呀。我差点儿忘了这个茬儿了。老保比咱俩混得好，关键时候支援咱俩一下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说的真有道理。”

        我俩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找到开关，亮了灯。两人各自上了床，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毕竟是年轻人。一顿饱饭下肚，精神状态但完全恢复了。我和老圆毫无倦意，在被窝里继续聊起来。

        自从初中毕业之后，我俩的交集是有断层的。即使是在保民三中上学时，由于我俩没有分到一个班，初中三年的交集也不是很多。再后来，他一直在上学。我一直参加劳动和自学。二人交集便更少了。我们共同的回忆是小学时代。因此，我俩在一起除了计划和展望一下未来，更多的交流内容便是回忆小学生活。在对童年的回忆中，我俩渐渐有了睡意。我还自顾着说话时，屋子里已经响起了鼾声。老圆的鼾声挺大的，吵得我一时竟无法入睡。唉，早知道老圆的鼾声这么大，我先睡着好了。我睡觉时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也影响不到老圆。

        我下地关了灯，摸黑回到床上，钻进被窝，听着老圆那充满动感的鼾声，胡思乱想着。还没等我睡着，随着“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老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是甚东西了？这么痒的慌了。敢情是蚊子？”我又下地开了灯，说：“就是蚊子。北京的蚊子个儿大，咬人也咬得厉害。白天忘了买蚊香了。开着灯睡觉可能好一点儿。”老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给他爷眼皮子上咬了一个大疙瘩。”我凑近一看，可不么，老圆的右眼皮上让蚊子咬了挺大一个疙瘩。说来也怪，我这个人就挺招蚊子的。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我在，蚊子都冲着我来，没想到老圆比我还招蚊子。我俩住一个屋，蚊子好像跟他有仇似的，专门盯着他下口。

        “老圆，你是真正的热血青年哇。我听说蚊子专门喜欢叮血热的人。哥儿们的血看来是没有你的热。”我有点幸灾乐祸的调侃老圆。“这大地方的蚊子也欺生。快咬死他爷呀。黄土城的蚊子也没有这么厉害呀。”老圆一边不停的用手驱赶着像轰炸机一般盘旋在他头顶的蚊子，一边没好气的说。

        他的动作好像起到一些作用，那蚊子掉转方向开始向我发起进攻。我吓得一头钻进被窝里，把被子掩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蚊子乘虚而入。被子外头传来老圆开心的笑声，“哈哈，热血青年张红民让轰炸机吓得钻进防空洞了。”笑声刚落，只听得又是“啪”的一声，“这回让你咬你爷，打不死你个王八蛋！”看来是老圆击落一架敌机。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什么情况？”老圆朝着我抬起手来，把手心对着我，炫耀似的说：“你看，这么大个儿的蚊子让哥儿们给打死了！他奶奶的，可是吸了我不少血。”老圆的手心里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血花。可恶的蚊子在饱餐一顿之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马家堡的第一夜，我们同蚊子战斗了整整一夜。为了消灭一只蚊子，我们一直等到它叮到身上，才迅速出手将其拍死。我俩一宿最起码打死了有三四十只蚊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俩的身上也被蚊子们叮满了大包。这间屋子的门窗封闭不严实，不断的有新生力量从门缝和窗缝里钻了进来。我俩愈战愈勇，睡意全无，直到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蚊子们大概也是累了，攻势渐渐弱了下来。我俩这才倒头睡去。多年后，老圆回忆起初到北京的第一夜，对那些如同轰炸机一般的蚊子犹自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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