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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七节
        虞君专注的伏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偶尔皱起眉头,嘴里轻声嘟囔着:“Oh,mygod!”我知道,一定是哪个同学的作业实在是有点不像话了,惹得她起了牢骚。我从她的案头信手拿起一本书翻起来。这是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我很喜欢这部。家里也有一本简缩版的英文。虞君的这本是英文原版。她显然是很认真的通读过了。书页里不时出现她标注生僻单词释义的娟秀字迹。虞君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我借过她好几本书。每本书里都有她做的大量标注。我读书没有她那么认真,基本上是一目十行。即使英文里偶有不认识的单词,只要不影响我对整句意思的理解,我就懒得去翻英汉字典查找该词的释义。虞君与老保和老圆是一类人,都是极度认真专注的人。而我自认在专注认真方面要比他们差很多。这种性格差异反映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他们这类人更加执着或者说固执一些,而我则比较随意圆通一些。其实这种性格差异还是很大的。之所以在我和虞君之间似乎表现的并不明显,只不过是因为我俩的交集毕竟有限,更多的还是看到对方的优点。假如我俩真能走到一起,共同生活,这种性格差异会不会成为二人之间爆发战争的导火索也未可知。

        与其说我是在看,还不如说我在欣赏虞君的字体。我一边看,一边想,虞君的心里是否也在期待着像中男主达西那样的白马王子出现呢?达西是世家子弟,相貌英俊且家境富有,内心善良而性格耿介。前两点我是比不上了,不过后两点倒还略有相似之处。我的内心诚然是善良的,性格呢,虽然曾经耿介,后来或多或少被社会改变或者扭曲了一些,变得有些圆滑了。这种圆滑被我一度长期认为是我融合并成功适应这个社会所做的有益的改变。甚至,我还有些瞧不上老保老圆他们这些耿介的近乎迂腐的人。而我之前可能比他们更为迂腐。当然,那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儿了。

        在一般人面前,我表现的世故而圆滑。唯独在虞君面前,我才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袒露出来。从社会学角度讲,人与人之间,最好的交往方式就是心与心的直接对话。然而,这种交往的前提是两个人的三观一致,频率相同,否则,很难实现心灵的对话。我相信,我与虞君之间绝对是可以毫无障碍的实现心灵对话的。是的,我俩只需面对面不说话,互相之间已然能够明白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虞君在两年前就已经感觉到我对她有那个意思了。在她与我之间进行文字交流的那个笔记本上,我用一首小诗委婉的表达了我对她的爱意。而她也以一首小诗婉转的表达了她的态度。她让我向更远的地方前进,告诉我,真正的目的地应该在远方。自从那次委婉的表白之后,我明白虞君对我并无那层意思。尽管她在回复我时,笔记本里有过多次涂改,但既然涂改掉了,那就说明最起码她当时是没有那层意思的。事实上,从后来截止到现在,我俩之间的关系发展情况来看,她仍然是没有那层意思的。这种状态下的交往可能已经是我俩之间最好的关系状态了吧。嗯,这样也挺好。彼此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抬起头,把视线从书页转向虞君。这时,她也正好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了。她轻轻一笑,“我这还有几本作业就批改完了,完事陪你好好聊一会儿。你先看会儿书。《傲慢与偏见》这本书挺不错的。你好像也是看过的。就当再温习一遍功课吧。只是这本书里头让我乱七八糟的标注了不少,你别嫌我字丑就行。”我也冲她轻轻一笑。“没事儿,你先忙你的。”虞君总是在我面前说她的字写得丑。其实,她的字正经是不错的。或者,是她觉得我的字写的比她的好吧。我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临过什么字帖,不过,我的字写的还算可以的,比一般人稍稍强那么一点点。我的目光又落到上。我直接翻到了达西向伊丽莎白表白那一节。Youaretoogeneroustotriflewithme(你为人太真诚大方,不会以此来愚弄我)在经历了因为傲慢与偏见而引发的一系列误会和错过之后,达西和伊丽莎白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尽管这本书我已经看过不止一遍了,但是,每当我翻到这一章节时,内心仍然充满了感动与愉悦。可能是我的代入感太强了吧,把自己想象成了达西。唉,只可惜没有一个女孩儿能像伊丽莎白那样也跟我一起代入到里。

        虞君终于批改完了所有的作业。她如释重负般的伸了个懒腰,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眨巴着,冲我俏皮的微微一笑,“我的任务完成了。咱俩开聊吧。”我把书合上,放回到她的案头,说:“我准备这几天收拾一下就出发去北京了。病也养的差不多了。家里头的农地活也基本上没什么了。这次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假期结束,该工作了。”虞君关切的问道:“这次你还是一个人出去么?工作的事儿落实了没有?继续去原来那家公司干,还是重新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我这次不是一个人了,我的同学老圆,嗯,就是刘英扬。他不是刚毕业么,一时分配不了工作,想着跟我一起去北京先找点事儿做了。原来那家公司我不打算再去了。年初我离开的时候,公司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现在也估计好不到哪儿去。车到山前必有路,等我俩到了北京再找工作哇。”

        虞君点了点头,“反正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和实力,一定可以找到一份能让自己发挥才华的工作。刘英扬我也认识。他开始也想往黄土城中学分配了。不过,他们家里头的关系好像不够硬实,分到这儿的可能性不大。估计分到下头小村村里当老师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要是跟你一起去北京倒挺好。毕竟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虞君对我的能力和实力之认可似乎比我自己还要坚定。她哪里知道,我这次差点让小小的疥虫折磨得连半点自信也没有了。要不是老圆坚定不移的要跟我一起去北京,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勇气再次赴京闯荡。虞君对我坚定的认可使我的斗志愈加昂扬起来。通过去年独自一人赴京闯荡的经历,让我充分认识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绝对是真理。好多事你在想的时候,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困难,而且是越想越难,而当你一旦迈开第一步,动起来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是的,只有动起来,一切问题的答案才会显现出来。光是坐在那儿空想,永远只有问题和困难。

        “我去年的经历你是知道的。其实,我当时一点儿谱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北京能干点儿甚了。要不是后来进了大汉广告的**,成了所谓的非在编记者,我真是有可能找个家具厂去做流水线工人的。在大汉广告公司工作了一年多,我倒也学了一些东西,眼界也开阔了一些,不过,我终究还是觉得自个儿缺了点甚。唉,**书始终是我的硬伤。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去大汉广告公司应聘,人家让我填写那个简历的时候,哎呀,那是叫不出来的尴尬。先不说工作经历,除了农地活,工地活,最好的也就是个手艺活。受教育程度就更没法写了。说是初中哇,毕竟还自学了大学英语。说是大学哇,又没有个**书。”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摇了摇头,一脸苦笑。虞君却乐了,“哈哈,那不是也没影响你当记者么?”接着,她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不过,我倒是建议你还是要继续把剩下的那几门课程考完,争取拿到**书。对于用人单位来说,**书是个硬杠杠。对于找工作的人来说,**书也是块敲门砖。虽然敲完门就没甚的用了,但你要是没有的话,可能来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虞君说的都是事实。我也深知**书的重要性。可是,自从去年在北京闯荡了一年之后,我的心便开始浮躁起来。学习这件事儿是要静下心来才能做好的。在黄土城这半年多的时间,我虽然有了大量的闲暇时间,但是心里一直没能静下来。平日里看的书也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比如《厚黑学》一类的杂书。英语专业类的书籍我基本上是看不进去了。在我的心里,已经把自学考试拿到**书这个目标任务给删除掉了。我太急躁了,只想着赶紧外出,找份工作,让自己忙起来,也显得有些价值。难道我是被繁华的都市生活迷惑了么?当初在家里埋头苦学的劲气都哪儿去了?唉,张红民呀张红民,你究竟还是一个没有什么长性的人。正因为我在自学英语道路上的半途而废,导致了我在后来的求职工作道路上屡屡受阻。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中学的辍学和英语自学的中止使得我形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有始无终。一个良好的习惯可以让人受益终生。要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需要长期不懈的坚持;而要形成一个不好的习惯,则简单至极——放弃对自我的约束,轻易的更换目标。凡事不能坚持到底,只有三分钟热度,似乎成了我的魔咒。在这个魔咒的制约之下,我张红民要做出什么骄人的成绩来,几乎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虞君的英语专科**早就拿了下来。她现在的目标是拿到**。我对于她实现这个目标是坚信不疑的。虞君做事的执着劲头和坚持度强于我太多。尽管她在英语学习方面的天赋可能不如我,但架不住人家一直不停歇的努力前进呀。这世间,一切的付出和获得都是成正比的。我既然已经断绝了拿到大学英语**书这个念想,心思也便不放在这上面了。我点了点头,对虞君的真诚建议表示感谢,随即又给自己找了一条立不住的理由,“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总是静不下来。明明知道**书这块儿是我的短板,可就是不能静下心来认真把英语自考再捡起来。也许跟我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哇。”这个理由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要说是生活环境的原因,之前那两年又要劳动,又要做木工活,还要自学,那环境难道就好了么?

        虞君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虞君的两个同事相跟着走了进来。她们是新来的老师,并不认识我。两人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看我,又神秘兮兮的跟虞君打了个招呼。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局促不安的把座位让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所坐的那把椅子是她俩之中哪位的。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女老师笑了笑,热情的对我说:“你坐的哇。我不用办公桌。”虞君站起身来向她俩介绍道:“这是张红民,我的朋友,也是自学英语的同学。他过来找我借本书。”我过来当然不是借书的。虞君这么说,多半是不想让她的同事们多想。我就势把她案头那本《傲慢与偏见》拿了起来,说:“那你忙的哇。我把书拿走了。等我看完了就还给你。”说完,我又向她的那两位同事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虞君说:“哦,我也快上课了。走,我送送你。”说着,她跟着我走出了办公室。

        八九月间的黄土城昼夜温差还是比较大的。白天时还是骄阳似火,傍晚时分的风就变得凉爽起来。当那清凉的晚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时,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面颊有些发烫。我的后背竟也冒出了汗。嗯,可能跟虞君的那两个同事突然进到办公室里有关吧。再怎么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也会让人产生无限遐想。那两个老师脸上浮现出的暧昧笑容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我倒是希望她们往那方面想。这种想法似乎有些自私。万一她们在背后传虞君的闲话怎么办?

        虞君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红。她的脸蛋原本就有一丝丝高原红,不过并不重,就像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粉一般。白里透着粉,粉里带着红。一阵调皮的晚风迎面吹来,将她前额的秀发撩了起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她的额头和鼻尖竟然也可见点点汗迹。看来,刚才她也是颇为紧张的。

        我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抬起头望向深远的夜空。“今晚的月亮还挺圆的哈。”我有意往天象方面扯话题,以缓解我俩方才的尴尬。“嗯,可不么。马上就到中秋节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北京呀?过了中秋么?”虞君问道。“嗯,过完中秋节我就走了。”我回答道。虞君仰起头看了一眼那天边的月亮,微微叹了一口气,说:“真羡慕你呀!说走就走。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唉,我要也是个男的就好了。”我调侃道:“哎呀,你可别这样说。要是我像你一样是黄土城中学的老师,我才不出去呢。你的生活状态才真是让我羡慕呢。我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留在黄土城,我也就只能当个农民,种一辈子地。要真是那样,我都不敢来学校找你聊天了。怕给你丢人。你想啊,我每天在地里风吹日晒雨淋的,灰不出溜的,一看就是个老农民。你的同事们该笑话你了。他们会指着我的背影说,‘虞君,你的交友范围可真广泛呀。那不是个老农民么。他老找你聊些什么呢?聊种地么?’”虞君被我逗乐了,伸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笑着说:“红民,你可真逗!你以为前两年你老来学校找我,别人就不拿你当老农民了么?那会儿你也种地呀,哦,对了,还是个二把刀的木匠呢。”我也笑着说:“幸好你那会儿不嫌弃我这个老农民,还拿我当朋友处了这些年。要不那两年在家里头自学英语,也没人跟我交流,快把我憋死了。”虞君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交流是相互的。你别看我的身边有这么多同事,可是又有几个能交心呢?我有些心里话,也就能跟你说说。跟你聊天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心情的释放。”说到这里,她又仰起头看向天边的月亮,轻叹一声,“人啊,在人群里感受到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啊。”

        我深深的理解虞君的心情与感受。她说的这种孤独,也正是我时时能够感受到的孤独。其实,大多时候我们的内心都是孤独的。看似我们与外部世界和这个社会之间相溶的深入且广泛,然而,那只是表相或者表演罢了。是的,我们都是演员。当我们扔掉剧本,脱下戏装,卸了妆容,远离那耀眼的灯光和镜头,独自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是否感到孤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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