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一节 (1 / 2)
        等小古下班回来之后，我请小周小古和小刘吃了一顿饭。这次我没喝酒。他们三个喝得挺嗨。我为那天晚上喝多了用碗砸小古向他真诚的道了歉。小古接受了我的道歉。不过，他对那两只突如其来的大碗仍然心有余悸。小刘开玩笑的说：“小张去年练习了砸酒瓶子和茶壶，今年又改成了大碗，手法是越来越熟练了。”小古伸了伸舌头，笑着说：“幸亏我去年还没来公司，否则脑袋上挨瓶子的估计就是我了。”

        平心而论，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挺野蛮粗暴的，不过心眼并不坏。所以狄小坡和小古被我酒后砸过之后并未记仇。去年狄小坡回到郑州以后，时不时的还给我来个电话聊一会儿。他已经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生活状态了，每天呼朋唤友，喝酒扯淡。因此，每次给我打过电话的时候，他都处于酒后兴奋状态。我不知道他是怀念与我同宿舍住过的那些日子，还是怀念被我砸过的那一酒瓶子，反正每回的聊天内容都会提到那天晚上和那个酒瓶子。有一次，他一边和我聊天，一边在电话那头和他的酒友们吹牛，说他挨了我一酒瓶子，安然无恙。

        看来我上辈子没准儿和河南人有仇，要不怎么每次喝多了砸的都是河南人呢，而且去年因为吃面被划伤的那哥们儿，也是河南人。人们常常说起河南人的种种不好，而在我与河南人交往的过程中，看到的却都是他们的优点和好处，最起码他们的包容性和承受度还是很强的。人们常常以某一地区极少部分人们的行为来对整个地区的人进行标签式的评价，这未免太过片面化了。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本质与个性，地域性的标签或歧视无疑是对人性的最大不尊重。河南人是很吃苦耐劳的。小古虽然平时懒散，可工作还是很认真努力的，尽管他在设计方面的悟性似乎有些不怎么样。

        我的辞职让小古产生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凉之情。几杯酒下肚，小古伤感的说：“张哥，你说你在公司都干了一年多了，工作表现也不错，在报纸上发表了那么多的报道，还会选题策划，这说辞职就辞职了。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会做个平面设计，技术还不咋样。郑总让我学着做业务，可我哪能干得了那个呀。这没有业务吧，显得我一天天也是闲得慌，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这也不能怪我呀。唉，我估计你这一走，我也快了。我听胡姐说她已经开始往其他地儿投简历了。也就张老师呆得稳稳的。我看这大汉广告公司最后也就只剩下郑总文主任和张老师组成的铁三角了。”

        我强打精神，安慰他道：“现在是传媒广告这个行业重新大洗牌的时候，像大汉这样光靠做媒体代理维持的小广告公司要生存发展肯定是很困难的。郑总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想着改革创新，转换思路，可是这玩意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郑总的思维模式决定了他的改革创新只能停留在口头上和形式上。行业趋势就是这样，改变是一直存在的。郑总他们俩口子之前太过依赖旧有的盈利模式了。公司走到今天完全是他们自身的原因造成的，与你我包括其他人没什么太大关系。你只要把你的设计专业研究透了，到哪儿都能干。至于郑总让你做业务的事儿，愿意练一练，就打几个业务电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当多一个锻炼机会吧。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要不然，刚来北京才两个月，我回家干什么。”

        小周说：“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在外头找个好工作都这么困难。唉，像我这样既没文化知识，又没什么技术的人，还不得要饭去。”小周要饭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家里开着地下印钞厂——尽管印的是假钞，那也是可以换成钱的。这事儿小周只告诉我一个人，我自然要为他保密。小周说的话里有一半是真的，那就是他是真心想找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尝试着提升自己的技能，开启一个全新的职业生涯。为了保护儿子将来免受牵连，小周的爸爸严厉禁止他与印制假钞任何环节沾边儿。经济上家里头对他给予全力支持，只要缺钱，一句话立马解决。小周心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做些正经事儿，将来发达了，可以让爸爸从印制假钞的行当里洗手不干，然而，这年头做正经事儿也并非易事。因此，小周才会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仍然惆怅万端。

        小刘对于小周的诉苦是不理解的。他调侃小周：“周公子还用得着找什么工作吗？我看这些人里头就你活得最滋润了。不愁吃不愁喝，兜里还揣着花不完的**。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当这个小卖部老板，每天开着个小破面包车上货，盯着个摊子不敢离人。我天天像你似的打**、看电视、睡觉。我靠，这样一想，你小子过的是神仙日子呀。以后，可千万别在我们这些苦逼人跟前抱怨了。小心咱想不开跳楼。”

        他们三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不满，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唉，哥几个，你们再怎么苦逼，还能比我张红民更苦逼么？好赖不说，你们的身体都健健康康的，没什么毛病，而我却是被疥虫欺负的体无完肤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与他们三人当中的任意一个人互换角色。因为，我只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对于其他，我一无所求。一个人，不管你缺什么，差什么，只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那就足够了。每个人的能量有大小，或者做一个劳心者，站在较高的位置上琢磨人琢磨事；或者做一个劳力者，伏下身子在底层辛勤的工作劳动。只要你还能劳心或劳力，那就挺好了。最怕是得了病，劳心乏力，劳力无心。就像我的状态一样，悲催而苦闷，抑郁而恼火。

        “哎呀，你们三个就别在我跟前诉苦了。毕竟你们现在还在各自的舞台上跳着舞呢。那像我似的，马上就要从舞台上退到幕后了。”我制止了他们炫耀式的诉苦。是的，说出来的苦不叫苦，说不出来的苦才叫苦。我的苦就是说不出来的苦。别人看我好好的，可我身上和心里的痛苦只有自己才知道。

        他们几个这才反应过来，这顿酒是为我饯行的。小周举起酒杯，说：“张哥，我先敬你一个，感谢你这段日子的陪伴。真的，从你身上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你就是我的老师。”我端起茶杯，说：“兄弟，陪伴是相互的。这些日子你没少花钱，帮我渡过了经济危机。说起来我得感谢你。我是个失败者，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我只是真诚的希望你能够如愿找到一份好工作，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说完，我俩碰了一下杯。小周一饮而尽。我喝了一口茶。

        小古也端起了酒杯，说：“张哥，大汉广告是我大学毕业入职的第一家公司。你呢也是我第一批同事。咱们这一别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我也干了。祝你早日康复，重回北京。”我和小古又碰了一杯。

        小刘最后端起酒杯，说：“小张，咱俩说起来可是老同事了。说实话，我从心里挺佩服你的。当时你来公司应聘的时候，我就没想到你能留下来。可是最后你不但留了下来，而且还成了公司的骨干。其实郑总和文主任私下里没少夸奖你。他们觉得你是公司招聘的所有员工当中性价比最高的。既能干活，事儿又少，当然工资也不像那些大学生要求那么高。你辞职之后，我估计郑总和文主任要想再招到你这么合适的员工可就难了。来吧，咱俩老同事喝一个。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康复。”

        我和小刘碰了一杯，说：“其实我从心里是很感激郑总和文主任的。像我这样的情况，一般公司肯定是不会收留我的。在大汉公司一年多，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眼界也开阔了不少。也感谢刘哥对我的帮助。希望你的超市生意越来越红火。一会儿回去之后，我把之前欠你的那些账结一下。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穷了，多亏了你的超市能赊账，要不我得喝西北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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