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十节 (1 / 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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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十节 (1 / 2)
        四月的北京,杨花柳絮渐渐开始飘摇起来。每次下班回到屋里,我把门打开放味儿时,杨花柳絮们便会随着风一起飞进来。小周比较爱干净,没事儿就拿笤帚往出清理这些东西。小古依然是什么都不管。我的心情就如同这漫天飞舞的杨花柳絮一般,飘飘忽忽,乱七八糟。身上的疥疮太过严重,以至于村里诊所老大夫配的疥灵霜都无法遏制疥虫大面积扩散的步伐。我原本好好的皮肤成了无数疥虫任意践踏的领地。之前只有手指缝、腋窝、臂弯、大腿根儿和腿弯处长水泡,现在已经漫延到全身上下了。我的皮肤一如被列强蚕食的旧中国,到处沦陷,再也没有一处完好的版图。我的涵养本来就不怎么样,让这疥虫一闹,情绪益发不稳,时而压抑低落,时而暴躁不安。

        小古和小周之间也越发不和谐起来。他俩在交流时话语间总是带着刺儿,互相看着不顺眼。这两人,一个是同事,一个是朋友,现在都是我的室友。他们之间闹矛盾,却是让我为难。我看他俩这情况,要是不加以制止,估计马上就由冷战发展到热战了。我决定请他俩吃个饭,调和一下二人的矛盾。毕竟都在一个屋住着,一张铺挤着,何苦搞得这么僵?

        一天下班后,我叫上小周和小古,还有小刘,一起到村里的那家小川菜馆儿去吃饭。本来老大夫嘱咐我,忌烟忌酒忌辛辣,我也懒得讲究这些了。我的皮肤已然如此,难道区区疥虫还能把我吃了不成?一是近来心情不好,再加上有些日子没喝酒了,我喝了两三瓶啤酒之后,就有些醉意了。看着小古和小周两人依然冷着脸互相不搭理,我端起酒杯,说:“小周,小古,你们两个老是搞冷战,弄得我在中间也不好做。你俩一个是我的同事,一个是我的朋友,还都是我的室友。我说谁都不好。我觉得你俩最好是各自检讨一下自己,都是在外头漂的,哪来这多事儿?来,哥几个先干一杯。刘哥,来,一起。”

        小周爽快的端起了杯子,小古有些不情愿的拿起酒杯,小刘也紧着往一起拢巴,“红民说的对,咱都在一个屋里住着,好哥们儿,没必要互相别着劲儿,来,干一个。”碰杯之后,小周主动向小古伸出手,“古哥,兄弟如果平时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兄弟没读过什么书,不像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兄弟比较直,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藏着掖着。之前那些别扭就让它过去吧。”小古对于小周是有几分轻视的,不过,见小周说的很真诚,也不好意思总端着,“我这个人有时也挺倔的,文化不文化的倒在其次,主要是咱俩性格不大和。不过既然住在一起,就得互相包容。我有些不对的地方,你也多担待。”

        不管他俩是不是真心的自我检讨,好歹两人的客套话算是对上了。我又举起酒杯,说道:“好!既然哥俩都把话说开了,那么,咱今天就喝他个不醉不归。”这时,我已经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了。我是一心求醉。醉了之后,麻木的身体对于疥虫的骚扰就没有那么敏感了;麻木的大脑对于工作上的烦心事也就不那么挂怀了。不得不承认,老天对我是给予厚爱的。我求什么,就能得什么。那天晚上,我醉的是一塌糊涂。不过,我没断片儿。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小周和小古喝多之后,不再虚假的客套,直接对骂起来。看在我的面子上,小周是比较克制的。小古却有些浑不吝,平时的文气一点儿都没有了,脏话脱口而出。我的暴脾气哟!你小子平时懒得像头猪一样,什么活都不干,每次一回屋就知道往那儿一躺,晚上睡觉还**打呼噜,跟疥虫合起伙来搞我,让我睡不好觉。今天又不给我面子,跟我的朋友吵架,好!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朝着小古大喝一声:“小古,你**不讲究,老子给你脸不要脸是吧?”说着,我操起桌上喝酒的大碗——嫌杯子喝得不爽快,我早就换成碗喝酒了,照着小古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我并未真心想砸到小古,所以在大碗出手之前,我已经做出了预备动作,目的就是提醒这小子,你要注意了,我要招呼了。小古倒也配合,眼瞅着那碗从我手中飞了过去,他往桌子底下一钻,闪过去了。嗯,这个对练完美。去年跟狄小坡砸酒瓶子时要是有这个默契就好了,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了。

        砸东西的动作和声音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们内心的焦虑和暴躁情绪,要不好多人在发火时都喜欢砸这砸那呢。当当网的李国庆不就在接受采访时砸了一个茶杯么。呵呵,既然砸东西有利于释放我胸中郁闷已久的块垒,那么,就砸个痛快吧!我又操起了一个碗接着朝小古的方向砸去。小古显然不想和我练习这个时间差,干脆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了。他不出来,却有别人出来了。川菜馆儿老板拎着菜刀冲了过来,“谁在这儿闹事儿?活得不耐烦了吗?”小刘见状,赶忙上前劝阻:“没事儿,没事儿,哥几个喝多了,闹着玩儿呢。碎了两个碗,一会儿结账时一起算上。”

        在昏暗的灯光下,川菜馆儿老板的那把菜刀幽幽的闪着寒光。我斜着走了过去,“来,朝这儿砍。我活得不耐烦了。”小周和小古一看我和人家杠上了,赶紧上来劝解:“我们这哥们儿喝多了。你别计较。”川菜馆儿老板当然不想和我计较。他也知道,计较也没用。是啊,谁会和一个醉鬼计较呢。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喝成这样?我记得他不是挺能喝的吗?”小刘陪着笑脸说:“唉,小张这不是身体和心情都不好么。都是老顾客,您就多担待点吧。”

        老板不再搭理我们,拎着菜刀回后厨干活去了。小周张罗着结了账,小刘和小古一边一个把我架了回去。那天晚上,小古睡得很不踏实,生怕我半夜起来会对他采取什么极端行为。唉,兄弟,你多想了。我又不是鼓风机,哪来哪么多的气呢。撒完了也就没事儿了。还好,没伤到你,要不然,麻烦又大了。嗯,困了,我先睡了。感谢兄弟一宿没打呼噜。

        第二天是周三,我一直睡到上午10点多。等我起来时,发现床上只有我自己。我到隔壁一看,小周又在玩**。我问他:“小古呢?”小周一边乐,一边说:“哎呀,张哥,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把小古吓坏了,一夜没敢睡觉。一大早他就去公司上班去了。他说让你多睡会儿,到公司他给你请假。”

        我的心里对小古多少有些歉意。唉,都是酒精搞的鬼。不过,我倒是真的应该请假休息几天了。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正常上班了。除了脖子以上的部分尚未被疥虫占领,凡是衣服覆盖的地方都已经成了疥虫窝。我恨不得把身体斩断,只留下脑袋得了。当然,这是不现实的。我痛苦。我迷茫。我彷徨。我纠结。我闹心。我……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一顿大酒之后,我连续三天没有去上班。三天来,我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往身上涂抹疥灵霜药膏,就是呆坐在屋门口看着眼前迷乱的杨花柳絮胡思乱想。唉,真想不到千禧年的开端竟然是这么不堪。去年是我的本命年。难道我染上的这个病就是老天爷在本命年赠给我的礼物么?我又想起了妈妈给我买的那条红腰带。在西直门大街上,那条红腰带竟然从腰间脱落出一截,耷拉在身后,就像一条红尾巴似的。那一幕是否已经预示了在本命年的尾声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嗯,宿命啊!

        人们在春风得意时,常常对自己充满自信。而在失落迷茫时,就会对宿命充满敬畏。这不好。怎么能把功劳都算在自己头上,把过错都推给老天爷呢。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缺乏生活经验了。同样是疥疮,小古和小周抹上药就没事儿了。而我,却已经到了药膏无法治愈的地步。怎么办?

        小古从公司不断的带回不好的消息。他说,郑总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房东来催了好几次房租,都被郑总给撅了回去。他还说,文主任对我连续请假很是不满,好像有辞退我的意思。呵呵,形势不好,这是准备裁员了么?然而,公司目前总共也没有几个人,裁吧,裁成光杆司令,就省得为发工资而愁了。

        不过,我是个识相的人。我一直感念文主任当初给我的工作机会。既然文主任已经流露出了辞退我的意思,那我就别抻着了。我还是主动提出辞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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