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节 (1 / 2)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和虞君搭乘同一趟中巴前往张塞市参加自学考试。一路上，我与虞君聊个没完。说实话，对于参加这次考试，我的内心是颇为忐忑的。虞君看出了我内心的不安，尽量以一种轻松的口气给我讲她之前参加考试时候的情形，以消缓解我的紧张与不安。与她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当中巴缓缓驶进张塞市长途汽车站时，我俩不得不暂时分手了。虞君去了她的一个亲戚家。我去了大哥家。

        我第一科目《大学语文》的考试时间是第二天上午10点多。我们有一个晚上休息调整的时间。大哥一家已经换了一个出租房。空间比之前租的要大一些了。现在，大嫂每天都出去卖冰糖葫芦，家庭收入明显增加。因此，相应的生活条件自然有所改善。我把此次考试的地址告诉大哥。他给我详细描述了去往考场的路线。为了避免因为堵车等因素造成迟到，大哥建议我第二天骑他的自行车去考场。我接受了他的建议。

        第二天，我在大哥家吃过早点后，便骑车出发了。从大哥家到考场，我总共骑行了半个小时。考场设于一所中学院里。考试院利用中学生双周休放假时间，给我们这些自考生腾出教室作为考场。我到达学校附近时，一看时间太早，便在学校外面溜达。我一边溜达，一边四下踅摸。本来是想看看虞君来了没有，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晃悠了个把小时，马上就要到考试时间了。考生们陆续到来，先后进到学校院里。我看等不到虞君，便也跟着往学校院里溜达。校门口不远处有一家小卖部，路过进我往里扫了一眼。货架上的啤酒吸引了我。嗯，要不先喝两瓶啤酒，壮壮胆儿，省得考试时怯场。想到这儿，我便进去要了两瓶啤酒，一口气一瓶，对瓶吹完，转身走向学校。我的酒量还算可以，喝两瓶啤酒就跟喝饮料没什么区别。

        验完准考证后，我进到了考场里。自从93年5月份在黄土城中学参加完学校组织的初三最后一次考试，我到现大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没有接触过这种环境了。再次坐在考场里，我竟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等全部考生进入考场坐定之后，主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向我们宣讲考试制度。考场内总共有三位监考老师，两位女老师和一位男老师。其中一位中年女老师是主考官。她戴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看上去儒雅而不失威严。宣讲完考试制度后，她又着重强调了一下：“各位考生，大家都知道这次考试的含金量。你们本来已经离开了学校，通过自考又回归到了考场。能坐到这里，是一种勇气。我希望，你们把这种勇气发挥到答题上，千万不要有非份之想。你们也看到了，现场共有三位老师监考。场外还有移动监考老师。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中。一旦有违规行为，你的考试资格将被取消，而且会影响到以后的考试。祝大家都能取得满意的成绩。”

        接下来，站立在讲台两侧的一男一女两位老师开始发放试卷。考场内异常安静。只有“刷刷刷”发放试卷的声音。不一会儿，试卷发放完毕。众考生开始答卷。考场里的声音从“刷刷刷”声改为“沙沙沙”的笔尖与卷纸摩擦的声音。监考老师们不时发出轻咳声。不知道老师是真的嗓子眼儿发痒，还是为了警示考生而故意发出的动静。反正，在那一片“沙沙”声中，偶尔的一声轻咳传入考生耳中，就像隐隐的惊雷。我是无暇他顾的。老师爱咋咳嗽就咋咳嗽吧。我原本也不打算采取任何作弊手段，心中无鬼，自然无畏。那个时候的我，仿佛又回到了小学四年级之前的状态，运笔如飞，挥洒自如，不一会儿，试卷已然完成大半，马上就轮到写作文了。这时，我感觉小腹开始发涨。不好，进考场前喝下的那丙瓶啤酒要找事儿了！

        我强撑着继续答题。可那种腹涨的感觉愈加强烈。我已经无法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了。我感觉浑身冒汗，脸上一阵阵发热。如果我会段誉的六脉神剑就好了，可以把那些不安分的液体从手指缝和或者脚趾缝里拍出去。可是，六脉神剑我是没有的。唉，既然没有这种神功，又不似乔峰那般海纳百川，何必喝那两瓶啤酒呢？我不禁有些懊悔。我尽量将两腿合拢，再交叉，以期缓解抑制那种蓬勃欲出的冲动。随着冲动被压抑之后产生的传导反应，我的上身也开始不安生起来。

        显然，站在讲台上的主考官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两道利剑一般的光透过厚厚的近视镜片直直的向我射过来。我怕她误会，以为我想作弊，赶紧举手示意。她走了过来，轻声问：“这位考生，你有什么事儿吗？”我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老师，我想上厕所。憋得实在不行了！”她稍稍愣了一下，接着说：“能坚持到考完吗？”我的头上出汗出得更加厉害了，“不行，我真得憋不住了。马上得上厕所。”老师看出我是真的坚持不住了，便一招手，示意另外两外监考老师过来，让他俩带着我去上厕所。

        两位老师一前一后陪着我离开考场，向厕所走去。到了厕所门口时，那位女老师停下了脚步，“我在门口等你们，你俩进去吧。”我和那位男老师进了厕所。一番黄河决口，长江泄洪之后，我整个人立即神清气爽。我一边跟着两位老师重返考场，一边向他俩道谢。刚才上厕所时，我都不敢说话，生怕任何一丁点儿的气流激荡会引发“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局面。进了考场之后，我先是向那位看似威严，实则亲和的主考官投以感激的眼神，然后，轻轻的回到我的座位上，伏下身子继续答题。

        释放过后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人啊，不管是身体里的代谢物，还是思想里的垃圾，一定要定时清理排泄，否则，真会憋死的！

        很快，我的作文也完成了。细细从头检查了一遍，我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考试结束。我微微向四下扫视了一眼，其他考生有的还在凝神构思，有的在持续制造“沙沙”声。主考老师看到我在那儿静静坐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溜达了过来，站在我身边，朝我的卷子上端详起来。看了一会儿，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踱着四方步走开了。我从眼角的余光里能够看出来，她对我的答卷是较为满意的。我对自己也是满意的。

        语文这门学科与理工科不一样，对于逻辑性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甚至是可以实现跳跃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以一个初中生的水平，仅仅用了半个月的学习时间，就可以信心满满的答大学文的考卷的原因。

        考试结束后，我出了考场，一双眼睛在纷纷出场的考生中寻找虞君的身影。远远的，我看一个女孩的身影像她，便向她的方向走去。那女孩一回头，果然是虞君。她也有些近视，所以在看向我的时候，双眼是疑惑不定的。近视眼就是这样，看人时不敢轻易相认，生怕认错了尴尬。我之前就因为有过几次错认的经历，导致我轻易不敢先跟别人打招呼。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牛逼呢。所以，当一个熟悉的近视眼与你擦肩而过却不与你主动打招呼时，请你一定要原谅他。他不是牛逼，他是懵逼。

        我俩继续往一起凑了凑，彼此看得真切了，才挥手打了招呼。“红民，发挥得怎么样？”虞君关切的问道。“还好吧。没有漏答的。我觉得算是正常发挥吧。”我没好意思跟虞君说起我中途上厕所的窘事。“你呢？你发挥得怎么样？”虞君微微一笑，“管它了，反正是答完了。马上得到下一个考场了。你的《基础英语》在哪个考场？”“我下一个考场在五中，你呢？”“我也是五中。你怎么过来的？”“我是骑我大哥的自行车过来的。你呢？”“我是坐车过来的。”“要不，我骑车带你过去吧。你坐车万一赶上堵车怕耽误了考试。”

        虞君欣然答应了我的建议。于是，我便骑车载着她往五中去了。下一场考试的时间还早，到五中的距离也不算太远。我慢慢悠悠的骑着车，一边前行，一边跟虞君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紧张。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上身是发僵的。她的手轻轻搭着我的腰。我的腰就像被她施了定身术，丝毫不敢动。说实话，我并不是这么腼腆的人。毕竟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早已不似从前那般青涩了。之前在与街上裁缝铺和理发店那些女孩子们玩耍的时候，我也是很疯的。在虞君面前，我的那些被社会化了的东西消失了，只剩下了真实的自我。对了，真实的自我其实是一个羞涩而腼腆的人。

        我太紧张了，一路上都不知道跟她聊了些什么。我既希望快点到下一个考场，又希望这路程再长一些。在纠结中，目的地到了。下了车之后，我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腰身，把车停好后，与虞君分开，找各自的考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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