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节 (2 / 2)
        还有一次，大哥从干活的架子板下摔了下来，幸亏架子起得不高，却也是摔得不轻。那个年代对于工伤事故的处理不像现在，公司给予赔偿极少。大哥往往是没等伤好利索便又上了工地。没办法，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呢。

        大嫂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她能在原材料极为有限的前提下，把饭菜做得非常可口。就连土豆白菜这么简单的熬菜，经她一加工，也成了美味。客观说，大嫂的厨艺要比**强上好几个档次。妈妈干农地活儿，苦力活儿是一把好手，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做起来就差些了。倒也是，家里也没那些个材料供她练手呀。

        大嫂比大哥大一两岁，知道心疼人。她尽己所能的维持着小家，照顾着大哥和孩子。在那异常艰苦的环境下，她把一个家庭妇女所能做到的一切做到了极致。物极必反。一个人在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之后，其情绪也会发生剧烈的变化。那次大嫂回来从家里取粮食时，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只是，她爆发的对象不对，是我妈。

        那天早上，我还在被窝里睡着呢。大嫂就跟在地下忙乎着的妈妈吵起来了。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大嫂想从家里多要一些粮食，而妈妈采取了定量供应的方式，没有答应她的要求。我一开始，只闷着头，心想大嫂发泄几句就过去了。谁知道娘俩越吵越上火，一发而不可收了。是啊！两个可怜的女人都在承受着家庭生活的重负。谁不难呢？妈妈虽然穷，却是硬气的很，大嫂跟她争吵占不了半点便宜。论理也说不过妈妈。结果，大嫂不自觉的从嘴里冒出了脏话。这是我坚决不能忍受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对妈妈不敬！

        大嫂自从进了家门之后，虽然对于家里的贫困偶有微词，但从未像今天这么激烈，甚至于激烈到了冒犯**地步。当那句脏话从大嫂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噌”的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不许你骂我妈！你要是再敢骂我妈，我就揍你！”大嫂一看我也起来跟她叫板，更加生气了，转而将满腔怒火冲我身上发了起来。我却也是气得浑身直哆嗦。听到别人骂妈妈，还是小时候的事儿了。那会儿邻里之间难免有个矛盾，妈妈与那些婶婶阿姨的也少不了争吵。反正都是农村妇女，互相骂一通，各自解解气，谁也不能把谁怎么着。作为小孩子，我只能是躲起来，用惊恐的双眼看着自己无法制止的一幕持续到自然终止。可是，当听到大嫂与妈妈争吵时说出来那些难听的话时，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的。我大声喝斥了大嫂之后，家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了。大嫂气呼呼的感到受了委屈，在那儿哭了起来。我也被她气哭了。不过，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爷们儿了，不能让眼泪掉下来。妈妈此时情绪缓和了下来，又跟大嫂讲了一些家里的情况，希望她能体谅，毕竟那会儿二哥也还没有成家呢，更别说我了。

        大嫂带着一肚子委屈回到了张塞市。不知道她跟大哥是怎么讲的，但我知道，大哥顶多也就是安慰她一番。大哥虽然生活艰险难，但他对于家里，对于父母历来是极其孝顺和体谅的。而我，自从跟大嫂吵了一架之后，我发誓再也不跟她讲半句话！

        在农村，儿媳妇和公婆吵架甚而还有打架者不在少数。我们邻院的一个儿媳妇就曾手持大棒追得她老公公满院跑。然而，那是发生在别人家的事儿。我管不着。发生在我们家，绝对不允许。无论你有什么理由，说出大天来，冒犯父母都是不能允许的！一个家庭，如果允许这种冒犯父母和长辈的事情发生，那这个家庭注定不会兴旺发达。如果不从根源上严厉杜绝此种行为，其后果就是人人效仿，不以为然，那这个家就乱了套了，还有什么发展的可能呢？现在，大嫂可以冒犯妈妈；将来，她的儿媳妇就会冒犯她；再往后，她的孙媳妇就会冒犯她的儿媳妇。最后，这种恶性循环无法禁止，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而丧失最基本的孝道，走向覆灭的境地。

        妈妈嫁给爸爸之后，虽然也经常会因为极度贫困生活造成的压力，对奶奶有些微词，无非就是希望得到大家庭的照顾吧，但是，妈妈从来不会当着奶奶的面儿说出任何不堪的字眼儿来，顶多也就是在我们家里比对姥姥家和奶奶家对我们小家的不同照顾，发发牢骚而已。即令如此，我仍然是不赞同的。可以说，妈妈在对我的家族倾向性教育方面是不成功的。我虽然感激姥姥从小帮着妈妈把我们哥仨带大，但并未因奶奶照顾我们少而有所怨言。**生活虽然很苦，可与奶奶那一辈人所受的苦难相比而言，还是无法划等号的。

        听奶奶说，她们那会儿生活贫困不说，时常还要防着土匪劫掠。新社会虽然在一定时期内人们生活依然贫困，毕竟不用担心战乱和土匪带来的生命之忧。奶奶和爷爷生了那么多儿女，都要挨个儿的平等照顾到是不现实的。她能照顾到的，我们要感激。她照顾不到的，我们要体谅。天下父母，哪个不希望儿女们过得好？哪个不是想着把嘴里那口吃的留着给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但是，十个手指头不可能一般齐。父母对待儿女也不可做到完全公正平等。为人儿女者，不要总想着从父母那里搜刮些什么，要想着报恩，而非抱怨。尽管妈妈对奶奶有意见，但并不影响她为奶奶养老送终。

        奶奶活了九十岁，生活一直能够自理。只是在去世前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自理困难，那时候，基本上都是妈妈在给奶奶拆洗被褥和脏衣服。清化县的老辈子们一直是保障着奶奶的生活费用的。我们家没有钱供应，但是人力还是要出的。然而，**行为在有些亲戚的眼里看来就是为了钱。的确，清化县的老辈子们说过，谁负责侍候奶奶，就补偿一点儿钱。我们家也的确需要钱。可是，**行为仅仅是为了钱吗？我相信，即使老辈子们不出钱，妈妈也照做不误。单纯从钱这个角度看问题者，是因为他心里只有钱，而无孝道。虽然我与大嫂闹翻了，但我并不后悔。止恶方能向善。从某个角度讲，我是在帮她。至于大嫂怎么理解，那就是她的事了。我管不着。

        年底，大哥放假，带着大嫂和侄儿回来过年了。他发现我不和大嫂讲话，便问起原因。我便跟他讲了事情原委。大哥自然是已经从大嫂那儿知道了。听完我再次讲述，大哥说：“没有大嫂，还有大哥呢。事儿都过去了，听大哥的话，跟你大嫂说话吧。别犟啊。”大哥这样说了，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是一家人。我更多的是站在**角度，大嫂是站在她们小家的角度，而大哥则要两方面都照顾到。何必让大哥犯难呢？

        在大哥的说合下，我和大嫂之间的矛盾就算解除了，尽管我心里对她仍然存有芥蒂——谁让她冒犯妈妈呢。没过多久，就在大哥回到张塞市上班前，家里又发生了一件事，让大哥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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