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八节 (1 / 2)
        对于黄土城村中心小学乃至全保民县的小学生们来说，小升初最理想的目标无疑是保民县第三中学。除了各乡自有的乡中之外，保民县共有四所县级中学。一中二中在县城里。三中在刘油坊乡。四中在丹阳河乡。在四所县级中学里，三中的师资最硬、学风最正。至于硬件条件么，比起一中二中来，三中要差一些，跟四中差不多。在软件硬件只能二选一的前提下，同学们宁可选择软件优先。听说，一中的学生们恋爱成风。二中的学生打架成瘾。是的，只是听说。我后来听那些从一中二中转到三中的同学们说的。

        从四年级开始，老师们开始无数次的开始向我们灌输这样一个理念，凡能考上保民县三中的学生，一定是好学生。最早向我灌输这一思想的是教我们四年级数学的小刘老师。小刘老师是刘校长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小刘老师进入黄土城中心小学担任民办教员。敬爱的史老师在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之后，又返回一年级去教新一级的小学弟和小学妹了。作为她最青睐的学生之一，我必须向她老人家致敬。重新执教一年级不久，史老师一家就搬回县城了。就在搬到县城之前，她还专门把我叫到她家，把整理好的两大包书交给我，让我自己留一包，给老保送去一包。自从史老师走后，我与她再未见过面。以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我最敬爱的史老师已经作古了。于她，我再无任何可以回报师恩之计，唯有默默的在心里回忆着她与我童年的点点滴滴往事，同时，在这里写出来以为缅怀。然而，她是看不到了。史老师千古！您不成器的学生张红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师恩与教化之德！

        不可否认，作为父亲的刘校长在小刘老师担任民办教员这一事上肯定是起到了先决作用的——不是每一个高中生都可以成为民办教员。小刘老师却也对得起父亲的这一安排。虽然我的数学成绩是从四年级开始下滑的，但我必须得声明一下，这与小刘老师的教学水平并无关系。我的数学成绩是与我的视力成反比的——因为近视度数的不断上升，我的数学成绩开始呈断崖式下滑。

        小刘老师是一位非常敬业的数学老师。因为家庭基因的关系，他在教学方面表现出很强的天赋。他的父亲刘校长就曾经的我们县里非常优秀的特级教师。我虽然已经开始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但我能感觉到小刘老师上课时是非常用心的，而且他的条理也很清晰，逻辑很严密。是的，数学是讲究条理和逻辑的学科。也正因如此，我那已经看不清这些条理的眼睛不再与大脑共同逻辑。从那时起，我对于数学彻底失去兴趣。然而，这并不影响我对小刘老师的好感。

        小刘老师给我们学校带来了一股全新的风气，抑或是上级教委要求，从他执教开始，全体师生上课都说上了普通话。方言说久了，一下改说普通话，着实不适应，也出了不少笑话。

        记得那次小刘老师教我们乘法法则。说到“则”这个字时，他一时捋不直舌头，将“ze”发成了“za”。一时间，课堂上哄堂大笑。这可能是我在数学课上唯一能感受到的乐趣了吧。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也任干。学校除了正常教课之外，有什么其他活动、任务，小刘老师总是积极参与。有一次，学校安排学生们在课余时间去农贸大市场做义工打扫卫生。小刘老师把这个活儿包了下来。当他跟我们班的同学讲这事儿时，有很多同学并不买账，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我挺身而出，与大江、边文山、艾平等几个同学主动请缨。小刘老师很高兴，带着我们十来个男生往农贸大市场去了。

        所谓的农贸大市场其实是一片闲置已久的建筑。乡政府投资建设这个市场时，其初衷是想把原来大街上摆摊的那些小商贩都统一归置到这个市场里，有序经营，常规管理。然而，早已习惯在大街上做买卖的小商贩并不领乡政府这个人情，被归置进去没几天，又纷纷撤了出来，依然在大街上占道经营。大市场的那栋好高好大好长的二层楼成了流浪汉、乞丐和各种鸟类、鼠类的乐园。大院里则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破落的景象。

        小刘老师安排我们把农贸大楼门前的那些破砖烂瓦都清理干净，又做了其它一些无关紧要的卫生，任务就算完成了。在我们劳动的过程中，小刘老师夸奖我们说：“你们这些同学都有奉献精神，将来一定能考上三中。”

        按照现在的说法，小刘老师就是当之无愧的预言帝啊！的确，我们那几个跟去干活儿的同学都如愿考上了三中。当然，话说起来容易，毕竟考上三中是要付出努力的。而我，险些与三中失之交臂。

        现在的老师们常说，四年级是小学的一道分水岭。的确如此。不管是因为近视导致的数学跟不上直到失去兴趣，抑或是因为四年级的数学难度开始增加的缘故，我的数学是彻底废了。语文当仁不让还是全班第一。从四年级开始，我不需要学习了。数学学也学不会。语文不用学。还有两年的时间呢。我总得做点啥吧。没有电子游戏，没有那些个玩具。只有无聊。哦，说起来玩具，张小东的玩具一直是我们班里最时尚的。

        只可惜，张小东在四年级时就转学走了。张小东的爸爸是清化县的下乡知青，在我们乡中担任物理老师。在四年级时，张小东的爸爸获得了返城的机会，带着一家人回到城里去了。张小东从小看上去就不像个农村人。皮肤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女孩儿。他们家里的物件玩具也比较时尚。记得第一次看西洋画就是在他们家。那玩意儿像个小相机似的，一拧转纽，“咔嚓”换一张画面。我们几个小朋友看得一愣一愣的。小东平时与我关系不错，有什么好玩的也都与我一起分享。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少了很多乐趣。

        之前，虽然也有一些同学先后转学，离开班级，但那会儿还小，并无太多眷恋。包括女神海霞转学到县城；班长陆妍和发小小青转学到煤矿职工子弟小学，对于我来说，没有产生什么心理影响。小东走的时候，老实讲，我的内心是很难过了一阵儿的。现在我还记得临分别时小东最后在班级上课时的情景。我希望时间慢点过去，甚至不要下课。然而时间自是不会作片刻停留。终于要放学了。同学们每个人都给小东赠送了纪念品。或者笔，或者本，对他各种恋恋不舍，说着祝福的话。是啊！从那一刻起，我们仿佛大了，懂得了离别的伤感。

        小东走后的几年里，偶尔也会写信回来。时间久了，相信他已经融入到清化县城新的朋友圈子里，联系渐少，直到断绝。只是小学毕业时，他回来过一次，还跟大江、利子、艾平他们来我家找过我。虽然意外且感到稀罕，我却感觉彼此之间已经不像儿时那般亲近了。

        从小东转学离开班级开始，艾平、赵兵、南来等同学纷纷转学离开了黄土城村中心小学。每一次离别都是伤感。尽管他们只是转到了县城或者其他乡上学而已，然而对于我们这些平时活动半径不足三里地的小朋友来说，那已经是相当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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