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七节 (1 / 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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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七节 (1 / 2)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当周边环境特别安静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气。我相信,我与那个看不见的幽冥世界有某种关联,尤其是在童年时代。

        作为黄土城乡政府驻地(随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深入推行,曾经的黄土城公社现在已经改为黄土城乡了),黄土城村虽然比乡下面那些自然村要大不少,可毕竟也只是个村庄而已。村子里的人口变化不只派出所负责人口登记的张警官清楚,其他村民也都随时会掌握此类信息。如果你路过谁家门口,看到他家门头上挂了一小条红布,不用问,准是他家刚生了娃,还没出满月呢。如果你看到谁家院门口用木棍儿挑起了一堆像墩布那样的白纸条,那就更不用问了,这家刚死了人。

        一般来说,如果是冬天死了人,那家会把棺木停放在家里堂屋或院子里七天,搭起灵棚,请上鼓匠班子大吹上七天,小烧纸、大烧纸,孝子贤孙满大街串游着为死者招魂,直到最后出殡下葬。如果是夏天死了人,考虑到遗体腐烂发臭的因素,一般会停放三五天就出殡了。

        那个年代的坝上农村,重死不重生。谁家生个娃自己家热闹热闹就得了。谁家要是死了人,那就是全村人的事儿了。鼓匠班子的唢呐声在谁家院里一响起,那就是集结号。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涌向唢呐声响起的地方。来的人里头,有帮忙的,也有看热闹的。红白喜事,死人也是喜事么,是喜事就少不了看热闹的。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鼓匠班子平时里练习。我家邻院袁二爷就是镇上有名的鼓匠班主。他吹得一口好唢呐。曲不离口,技艺在练。袁二爷闲下来经常练习吹唢呐。不过为了避免村民们误会或者是怕扰民,他经常会钻进自家的土豆窖里练习。是啊!集结号哪能随便吹呢。

        我有时候怀疑,自己打小就感觉到背后的那双眼睛和那丝阴气,会不会与袁二爷有关呢?毕竟他总接触那些死者的阴魂气息,会不会带回来一些路过我家院门口的时候,泄漏一丝钻进我家大门里呢?也只能是怀疑。就像我那天晚上从大江家一路跑回我家,进屋放声大哭似的,谁知道到底谁在我背后弄鬼呢?或许有,那一定是三杨他妈在吓唬我。

        三杨家住在粮库后院。他们家的情况与我们相似,也是清哥仨。还有一点也极为相似,那就是他爸跟他妈之间的战争更加激烈,直到他妈那天想不开上吊自杀,战争才结束。

        他妈上吊那天,正是秋收季节。三杨不知为啥没去地里干活儿。跑到我家找我们哥仨玩儿了。那天好像是周日。大哥二哥双周休在家。我那会儿还没上学呢。三杨比我大哥还要大几岁,那会儿应该也就十几岁吧。我们在一起,当然是三杨逗我们玩儿了。我们玩得正起劲儿呢,突然三杨家的邻居老牛叔一阵风似的冲进我家院里。“三小,快回咯哇!你妈上吊了!”

        三杨听到这个信儿时,先是一怔,随后二话不说,发疯似的就往他家跑。大哥看三杨跑了,跟二哥说:“你看好小红啊!我去看看甚事儿了。”说完也跟着跑去了。

        大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哥回来了。我和二哥好奇的问他三杨他妈怎么了。大哥叹口气,说:“唉!我跟着三杨跑到他家院里。三杨他妈就在他家小西房房梁上吊着呢。三杨跑过咯抱住**两条腿往上驮。我和老牛叔也上去帮忙,好不容易放下来,他妈早就断气了。眼珠子瞪得那么大。舌头伸出来那么长。好吓人!”

        大哥一边说,一边模仿三杨他妈当时的表情。我只觉得后脖梗一股阴气袭来,赶紧躲到二哥身后,惊恐的睁大眼睛,对大哥说:“大哥,你甭说了!我害怕!”

        大哥看我真害怕了,便不再多说。他想过来抱着我安慰安慰。我赶紧闪开了。大哥刚才帮三杨往下放他妈了。我能感觉到大哥的身上有三杨**阴气。

        晚上爸妈从外头干活回家了,听大哥讲了三杨**事儿。爸爸妈妈在一起聊起了三杨他们家的一些事儿。三杨他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平时邻里关系处得都不错,唯独与三杨他爸不合套。三杨他爸脾气异常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我爸虽然偶尔脾气也暴躁,却不像三杨他爸那样点火就着。三杨他妈做什么,怎么做,落在他爸眼里都是不对的。两口子时常为了一些生活琐事打架,一打就是生死架。三杨他爸虽然身体瘦弱,但架不住敢下手。他妈看起来身材颇为高大,却是特别手善。因此,他们之间的战争往往以一方施暴,一方受虐开始直到终结。

        三杨他爸和他妈之间那场不对等的战争,终于因为**上吊而彻底结束了。据说,他爸从外头回家看到自己老婆平静的躺在炕上那一幕时,整个人都傻了。然而,他爸并没有因为老婆被自己的家庭暴力给逼死而有所收敛。他的剩余的戾气都冲三杨他们哥仨身上撒了。直到老头追随三杨他妈而去,那口止不住的戾气才算往另一个世界去了。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在聊三杨家里的事儿时,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那一宿,我都搞不清自己到底睡着没有,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梦里,又像是真实的。三杨他妈瞪着眼睛,伸着舌头在我的梦里晃悠。一张惨白的脸不时的往我眼前贴过来。我想大声喊叫,却发不出声来。我想逃跑,两脚却不听使唤。甚至,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就在我停留在黑暗的深渊里无法挣脱时,妈妈把我推醒了。哦,是个恶梦。

        第二天,三杨家的院里传来了袁二爷鼓匠班子那熟悉的唢呐鼓镲合奏的哀乐声。虽说三杨他妈属于横死,可袁二爷的集结号对于广大村民来说,仍然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黄土城村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

        因是横死,三杨家并未大操大办**丧事。棺木只停放了三天,就匆匆出殡下葬了。在此期间,我出于好奇,竟然跑去他家院里转了一圈儿。那种凄凉的氛围和那种怪异的味道深深渗入到我的每个脑细胞中,无法忘记。尽管爸爸妈妈当时一再叮嘱我,三杨**属相与我的属相相克,再加上我的年龄太小,是不能到现场去的。而我最终没有克制住自己强烈的好奇心,不但去院里转了一圈,就在出殡那天,我还偷偷地躲在路边看了一眼那口大红棺木。好奇害死猫。从此,那些凄凉的画面和那些怪怪的味道就永远的停留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挥之不去。

        通过三杨他妈之死留给我的恐怖记忆,我有理由相信,那些横死的人是有残留怨气的。如果你的气场不够强大,那些怨气多半会侵袭到你的身体里,对你造成影响和困扰。正常死亡的人则不会如此。记得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和云子满院跑着玩儿,还不时的凑到爷爷的棺材跟前看那上面画着的宫殿和童男女。那时的画面和味道,都是和谐的,没有一丝的恐惧记忆。

        自从三杨他妈上吊死了以后,我每次走过粮库转角,就会感觉到那双眼睛和那丝阴气在我脖子后面一边看,一边吹。粮库转角的院墙里边还有几棵大杨树,风一吹,更加瘆人。听人们说,半夜时三杨他妈偶尔会出现在那几棵树上。每到那个时候,人们院里的狗就会发出像是人哭一样的叫声。可能是这样吧。因为,我家养的那只大黄狗在某个夜里也发出了那样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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