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五节 (2 / 2)
        头一天上学的新鲜感就这样被大江和利子给搅和的不荤不素的消失殆尽。特别是利子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真人不可貌相，缸水不可瓢?。“尽管利子年龄比我小两岁，个子比我小一截儿，但是他敢下手。我惹不起。在未来六年的小学生涯中，我从未再敢与他动手。大江则成了我的好朋友。

        我始终对大江的那身衣服充满了好奇。第二天上学时，我问他：“你家里有人当警察吗？“他故作神秘的一笑，”你猜。“我猜不出来。不过，我产生了一个念头，一定去他家看看，到底有没有警察。

        教我们的老师姓史，一位圆乎乎的老太太，其实她不算老，但那时在我眼里只要是比妈妈大的都算老。史老师家就住在我家后面，在村子最把边儿的地方。史老师给我的感觉很慈祥。她上课的时候像个小女孩儿，说话很嗲的那种。比如讲到尾巴这个词，她会把教鞭放到屁股后面，弯下腰，作出动物翘着尾巴走路的样子。对，她讲课很生动。老师生动，学生自然活泼。我很喜欢上她的课。我也只能上她的课。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史老师既教我们语文，又教我们数学，还是我们的班主任。

        因为她住家与我家顺路，史老师偶尔会让我帮她往家里带些东西什么的，所以，我对她有更多的亲近感。然而，她真正严厉起来的时候，却是很吓人的。记得有一个冬天，李平在教室里捣乱，被她叫到讲台跟前儿，说着说着生气了，顺手抄起炉钩子就往李平头上扫去，登时血就出来了。史老师也吓坏了，却还是故作镇定，一边呵斥他，一边赶紧查看伤情，还好只是破了皮儿，一会就不出血了。李平的家长并未因此找史老师的茬儿。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别说老师给打出血了，骂得狠了，家长都要找你理论理论。家长们把孩子送到学校的时候，往往会这样说：“这孩子不听话，该打打，该骂骂。“孩子不听话是真的。老师却是听话的。谁要敢说小时候上学没挨过打，当然主要是男孩子，我是不信的。教二哥的王老师，一生气时，眼珠子都是红的。我虽然没见过他打人，但是听二哥描述过，他常常会媷住学生的头发，把脑袋往黑板上使劲撞，用成龙大哥的话说那是“DUANGDUANG”的。我很庆幸，没有在他们班。不过我很同情二哥，还好，他人老实，挨打时候也少。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习惯了暴力的年代。暴力是真暴力。感情却也是真感情。老师们打起人来真敢下手，教起书来却也是真认真。那还是一个纯真的年代。

        那会儿的我们，基本上只需要在学校接受老师的教育即可，回家自己写作业。家长根本不用管，也没时间管。我的爸爸妈妈更没时间管我。当然，我也不需要他们管。小学时候的我，沉默寡言，学习勤奋，在老师们的眼中是个听话的好学生。特别是史老师，对我非常好，从来没有打骂过我。她对我好。我也给力。每次考试，我的语文数学成绩都名列前茅。由于学习成绩好，在一年级选班干部时，我荣幸的当选为副班长。班长是个女孩儿，叫陆妍，也是煤矿职工子弟。当时的煤矿还没有成立职工子弟学校，因此那些煤矿职工的孩子们都得到黄土城村小学上学。陆妍当班长是有道理的。她较威严，也很热衷于班级事务。同学们有什么事儿找她，她都会热心帮忙。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她基本上也能妥善处理。她是老师的好帮手。我却不是她的好帮手。

        记得有一次，上课铃声刚响，同学们还没从自由活动状态进入上课状态，在课桌间来回乱蹿。陆妍赶忙维持课堂秩序。好不容易把同学们安顿下来，我却又出洋相了。看到同学们都坐定了，趁老师没来，我跑到讲台上，装作史老师的模样，给大家上课。同学们又开始热闹起来，正在这时，史老师走了进来。我赶紧灰溜溜的回到了座位上。史老师虽然没有批评我，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里有不快的神色。没过多久，我的副班长职务就被解除了。不过还好，我的职务还有很多，学习小组长、小队长、语文科代表一类的。反正也是个副班长，不当就不当呗。

        与同学们相处久了，刚到学校的那种自卑感慢慢消退了。既然和大江已经成了铁杆儿，那他的制服也不再对我造成压力。利子的婴儿脸在我眼里也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当初的鸡啄米之仇我也懒得报了。西街东街之间的隔阂与距离感在我们共同的学习生活过程中渐渐变小了。同学们就像初上梁山的好汉一样，经过打磨，成了兄弟。当然，梁山上也有小团体。在班级里，我也有我的人。除了邻居小青之外，我的堂妹云子，还有我的外甥小飞，都和我一个班。堂妹是我四大爷家的闺女，从小和我一起玩大，兄妹感情很好。我家也没个姐妹，我一直把云子当亲妹妹看待。小飞的妈妈和我奶奶家有老亲，虽然小飞只比我小一岁，论辈分，他得喊我一声三舅。

        在班级里，云子比我表现得更活泛一些。她跟同学们的关系处得都不错。与云子相比，我则显得不甚出众。唯一能提升我自信的，只有学习成绩。可是，就连这点儿自信，也在一次班级选举中被打击得差点儿消失。

        那次班级选举，我忘记了是选什么干部，还是什么委员一类的。我是提名候选人之一。另外还有边文山。边文山是后来转学到我们班级的。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史老师让他站起来自我介绍。边文山像军人般刷的一下站起来，腰板儿倍儿直溜，把那张浓眉大眼的英俊脸庞举得高高的。我偷偷扫了一眼周围的那些女同学们，眼神都是直的。是的，我的女同学们都是一帮好色之徒。边文山家就住我家后院。他爸爸是粮库职工。那时候，只要是职工，不管你是什么职工，都是吃公粮的。职工本人骄傲且不说，连他们的孩子们都天然自带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边文山就是这样。我这个人虽然自卑，却瞧不上那些牛逼烘烘的人。哼！我的自卑多半就是他们这些人给比出来的。后来，我看到**的案例时，我对他其实是有一丝同情的。那些曾经的同学们，室友们，你们要感到庆幸。庆幸我及时纠正了自己内心的极端想法。否则……

        在选举过程中，那些好色的女同学们纷纷表现出了她们极其恶劣的一面。貌似除了云子以外，没有一个女同学投我的票！所谓投票，其实就是举手表决。当史老师念到边文山的名字时，我便看到女同学们齐刷刷的举起小手来。当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我的眼睛已经不敢再看她们了。至于云子到底举没举手，我也是模糊的。我怀疑，她当时也是举了手的。后来，是她告诉我她给我举的手。我早已没有印象了。那些为边文山举起的小手就像抽在我脸上的巴掌，等史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时，我早就被她们给抽晕了，那还顾得上看到底谁举手，谁没举手呢。

        那是一次让我的自信差点儿被打击为零的选举。在这里，我要正告当年那些举手的女同学们：色即是空。不要看边文山浓眉大眼跟朱时茂似的，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中年油腻大叔而已。而你们，也已经在奔向大妈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尽管那些好色的女同学们没有一个正眼瞧我的，却并不影响我偷偷瞄她们。这不，有一个安静的女孩儿进入了我的视线。那年，我十岁，上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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