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 (3 / 3)
        利子大名叫刘石恒，跟大江家住前后院儿。他比我小两岁，却也跟我从小学就同班——因为我八岁才上学。利子打小就有两个圆脸蛋儿，婴儿肥的那种，现在还是那样，估计跟他家庭条件好，伙食过硬有关系。据我所知，他现在应该在县里上高中。

        大军大名叫刘承军，跟大江一样在怀城上技校。至于他俩是不是一个班，我就不清楚了。我自从辍学之后，与他们就很少交流了。

        利子和大军分别跟我打了招呼。我们四个就在路边聊了起来。

        大江说：“今天周六学校放假，昨天下午我和大军就从怀城回来了。子弹（钱粮）不够了，跟家里头拿点儿。”

        利子笑着说：“我也是放假没事儿干，回来弄点子弹。”

        看他们仨穿的干净利索，满面红光的样子，我不免有点自惭形秽，拨拉了一下衣领，略微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说：“还是你们虚乎（方言：虚乎，舒服），当学生就是好。那像我似的，灰打出溜的，跟个老农民似的。”

        利子用惋惜的语气对我说：“谁让你那会儿不念书了？可惜了你文科那么好。”

        大江关切的问道：“听人们说你在北京还是石家庄打工了么？咋又拉上土了？”

        我把辍学之后的经历简单的给他们仨讲了一下。三人听后，一时无语，也不知道是该安慰我，还是咋的。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小时候的事儿，就再无话可聊了。大江说：“你看，跟你聊这半天，耽误你送土了。你先忙你的哇。有时间哥几个一起坐坐。”

        一听这话，本来就觉得尴尬的我，正好脱身：“那行，你们上街转咯哇。我送土咯。我爸我妈还在土坑子里头等我了。”说完，我就转身上了车，松了刹车，踩油门往陶瓷厂方向去了。

        到了陶瓷厂，开始卸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心里憋屈得慌，一把铁锹舞弄得里外翻飞，就跟同小鬼子拼刺刀似的。我相信，如果铁锹够硬的话，我可以把车厢底儿的铁皮戳个窟窿。把车上最后一锹土扬出去的时候，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一滴，一滴……眼泪掉到车厢里剩下的一片儿土上头，渐渐和成了泥。在那一滩泥里，我依稀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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