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英雄本色 (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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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业任由雨水浇在头上，脸上有如石雕铜铸一般无丝毫表情，喃喃念道：“‘自然胡无人，虽有无战争。悠哉典属国，驱羊老一生’。苏武驱羊十九载，虽然落得‘茂陵不见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的地步，可也算是是狐死首丘，落叶归根了，我这帮手下戍守边关十余载，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却连个尸首都不能保全。世事如此不公，难道苍天真的瞎了眼睛？！”

        他语气凄凉，满目悲意，但是喃喃自语，显然不想让一旁的兵卒听见，韦绝陆苠人内力精深，却听的一清二楚，二人对望一眼，只见对方均是神情悲愤，满面的雨水泪水汇集一处！

        韦绝双手一紧，暗自握住腰间佩戴的双环，手上青筋暴起，满腔精力无从发泄，陆苠人抬头望天，任由雨水狂泻在面上，但二人心中的怒火又怎是瓢泼大雨浇得熄的。

        英雄不流泪，只是因为不愿在人前示弱，金刀虽无敌，可是一腔热血又该为谁倾诉？杨业霍然转头，望向王贵，厉声喝道：“敌兵转瞬即到，你等为何还不准备，莫非是怕了吗？”

        王贵一抹脸上暗自流淌的泪水，默然不语，深施一礼，挥手带领三队向谷口奔去，这三队兵卒刚才休息片刻，这时精力稍复，运石培土，多设路障，他们和契丹兵交战多年，知道契丹以马力称雄天下，此刻设下的障碍都是针对延迟快马强入谷中所设，大石和着泥土，泥土浇着雨水，看似凌乱，却颇有心机的堆在谷口，天色阴暗，几丈之外都已看不真切，如果驱马直入，若不细看，当是无法看出。

        大雨滂沱，一帮将士转眼间都淋得遍体通透，就是生起的灶火也被大雨浇灭，那生火之人忙了半晌，始终不能再将火升起，心中不免有些惶恐内疚，突然上前跪倒在杨业面前，颤声道：“属下无能，还望杨爷惩治。”

        杨业一挥手，淡淡道：“你又何罪之有，火熄了更好。你就算不熄火，敌军来前也是要熄火的。敌军多半就要到了，你也做些准备吧。”那兵士磕了个头，抽出腰刀，转身向谷口奔去，杨业望着他的身影出神，须臾的功夫，转首望向杨延昭道：“我见你一直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疑惑难解的心事吗？”

        杨延昭望了身旁众人一眼，这时除了韦绝，陆苠人还在身旁，其余个人均是磨刀霍霍，到了谷口附近，准备契丹兵的到来，不由低声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他说的时候吞吞吐吐，一副犹豫的模样。

        杨业淡淡道：“大伙都快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杨延昭一滞，缓缓问道：“孩儿从来不敢置疑爹爹的用兵之道，可是……”杨业道：“可是为父这次出兵实为不智吗？”

        杨延昭嗫喏道：“孩儿不敢。”杨业微微一笑，刚才还是悲愤莫名，这次在儿子面前才露出些许慈意，“你其实是千敢万敢的，你虽然马上步下武功比起你大哥延玉还是远远不如……”

        杨延昭脸色微红，喃喃道：“孩儿无能。”杨业叹口长气，伸手抚摸他的头部，缓缓道：“可是做员良将光凭马上步下的功夫远远不够，你自幼聪明，有勇有谋，实在是为父的膀臂。你大哥延玉只继承了我的武功，你却继承了我的心智用兵，可是无论怎样，我对你二人的疼爱是一般无二的。”杨延昭突然泪流满面道：“可是……可是大哥此去诱敌无疑是去送死，爹爹难道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吗？”

        杨业手势一凝，回头望了一眼谷口的方向，头颈似乎有些僵硬，良久转不回来，杨延昭在身后叫道：“爹爹。”杨业缓缓回过头来，杨延昭失声道：“爹爹，你哭了？！”他清楚的看到父亲的双目中淌出两行浊泪，那不是雨，是泪！

        杨延昭自小到大，向来视父亲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他只记得父亲哭过一次，当年父亲坚守太原城时，后汉帝刘继元劝降他父亲的时候，杨业哭过一回，那次哭的是后汉国亡，他这次哭的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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