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一：还能怎么办
        苏艳霞的语气极为认真，让刘芸芸听得越发狐疑起来，因为在她的印象当中，做酒水销售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别人非议的，可是果真如此，那为什么苏艳霞会这样说呢？这里面，又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是她以前不知道的呢？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卖酒就卖酒，这里面，能有什么问题呢？”

        “芸姐，你在洗脚店上班，工作就是帮别人洗脚，这种事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低低头弯弯腰的事，但是对于我来说，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因为所谓的酒水销售，远远不是卖卖酒那么简单。芸姐，咱姐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隐瞒什么，请你想想看，就你所见过的，在餐馆的也好，在大排档的也好，所有做酒水销售的，无一例外，都是女人吧？而且，那些女人，是不是都还是非常年轻的女人，事实上她们几乎都是应该称呼为女孩子的年岁？”

        听到苏艳霞这样问，刘芸芸仔细回想了一下，还别说，她这位老乡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所有以往她见过的在如上场所卖酒的人，还真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呢，背后的原因似乎也很容易理解嘛，因为喝酒的人大部分都是男人，所以让女人来卖酒，也是很自然的选择。

        可是，如果来喝酒的都是男人，那为什么不让男人来卖酒呢，男人喝男人卖，不是更自然吗？哦，明白了，让女孩子卖酒，肯定是看中了她们的一个巨大的优势，是让男人卖酒所无法具有的——这优势简单说来，就是那些女孩子之所以是女孩子的本质——她们身为女人的事实。

        刘芸芸突然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在苏艳霞简简单单卖酒的工作背后，所可能面临的诸多艰难苦涩——原来，她的这位老乡，虽然和她工作不同，但所遇到的问题，本质上竟然是如此出奇的一致！

        刘芸芸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悲还是喜，悲的是老乡和她竟然有着极为相似的遭遇，这样的经历没有经历过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会在她们的心里留下什么样浓重的阴影；而喜的是，她的这位老乡，比她所想的还要坚强，还要适合成为她一路的同伴。

        “是不是那些餐馆或是大排档的老板，他们都有着生意人共同的精明，他们都知道惟有女孩子，才能轻易打动那些前来喝酒买醉的男客人，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地往外掏钱买酒，而且还是多多地买，眼也不眨地买？”

        纵然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刘芸芸还是觉得自己异常震惊，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她所从事的洗脚行当，才会有那方面的问题，原来同样的问题，已经悄悄地渗透到了各行各业——哪怕是一个看起来正正常常的行业？

        几乎是怀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刘芸芸是那么想从苏艳霞的嘴里听到更确切的回答，却又同时那么害怕得到那个回答——可是，她却不能让自己不去问这样的问题，因为模模糊糊，让事情只停留在半遮半掩的程度，是她更加不能忍受的。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而且，说实在的，别人看着我们工作，以为我们的老板就是那些餐馆或大排档的主人，但事实上并不是，我们真正的老板，是各自手中所售卖那些酒的酒厂或供应商，而这些老板，真正关心的才不是我们是男是女，而是我们能不能帮他们卖出酒去，并且卖得越多越好。”

        “那你们每月所拿的钱，是如何处理的呢？这些钱是餐馆或大排档的老板发，还是那些酒厂或供应商发？他们在给你们这些钱的同时，有没有提出一些特别的要求，有没有借着发钱，设下各种障碍刁难你们？”

        “怎么说呢，实在说来，也说不上什么刁难不刁难，我后来也想明白了，酒厂有酒厂的考虑，他们费尽功夫生产出了酒，但是到这一步，他们的工作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他们必须要想方设法让自己生产出来的酒卖出去，卖得越多越好，卖得越快越好，这才是他们从生产到销售一条龙的完整运行图。”

        “没想到你还真能想到开，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替酒厂和那些经销商说话？你不想想就是因为他们只知道一味地要求往外卖往外卖，所以才导致你压力那么大！”

        “可是人家酒厂和卖酒的，如果不想着卖酒，那他们该想什么？这不正是他们该想的吗？人家又不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哪里可能天天为我们这些小工人着想？”

        “那倒也是，可是这些酒厂和卖酒的，一天到晚只想着自己的东西卖得好，却不管工人的死活，我觉得还是不对的，可是很多人却不这么想，难道都被这些没有良心的老板欺负惯了吗？”

        “唉，怎么说呢，其实酒厂也好，卖酒的那些经销商也好，基本上他们不会要求你怎么样怎么样，你只要把酒卖出去就好，卖得越多越好，至于你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那不是他们关心的，只要不违法犯罪，不牵连到他们，不让他们惹上意外和麻烦，那就一切都好说，一切都是对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又会怎么做？”

        苏艳霞这样说着，心里满是无奈和悲哀，是啊，酒厂和那些卖酒的确实没有要求她怎样，可是，如果那不和别的那些卖酒女一样，依靠浓妆艳抹和某种程度的打情骂俏，而只是老老实实地往那儿一坐，能卖出多少酒吗？

        说到底，在酒厂和那些卖酒的选择了她们这些女孩子的时候，就几乎已经注定了她们会这么做——因为你不这样做，别的卖酒女会这样做，她们的销量会比你高很多——然后，你能怎么办？你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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