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是走还是留
        一直听林永亮讲述他们老乡所遇到的麻烦事，田大壮现在总算是可以从头到尾好好理一理了，不过，比起梳理林永亮老乡遭遇的前前后后，田大壮显然觉得有一个问题，更应该是他立即去关心的。

        这个问题，就是林永亮那些老乡的去留。

        表面上看来，这个问题并不困难，要么拿钱走人，要么接受工头的条件，继续留在工地上，从此好好干活，耐心等待工头发钱的时候。

        可问题在于工头拖欠的工钱，已经有那么久了，从年里拖到年外，去年回去的时候，等了那么久，这个工头只算是给了一点来回的路费，外加不多的零用钱，可那能解决什么问题？剩下大部分的工钱，不还是在工头手里攥得紧紧的吗？

        积聚在工头那儿的工钱，如果继续拖欠下去的话，只会越积越多——工头信实诺言的话，还好，万一这个工头以后要玩什么把戏，那留下来的工人，所将要面临的损失，不是会变得更加大吗？

        这样想的话，无疑一次结算完所有的工钱，倒不失为上策，从此两不相欠，再也不担心本已到手的工钱会泡了汤。

        可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真到了要离开工地的时候，人往往并不定能做到像他想象中的那般洒脱，甚至，他会开始想这个工地的许多好处——至少目前看来，惟一不满意的事情，也就只有工头拖欠了他们的工钱这一项。

        可是放眼望去，哪里能找到一个处处都称心如意的打工之地呢？就像生活当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一样，在外面打工，所遇到的情况也是一样，不是这个不称心，就是那个不如意——一个在外面混过的人，越是能早一天明白这个道理，他从此之后的打工之路，就会越是顺利。

        想想在这儿工作的日日夜夜，辛苦是真辛苦，汗没少流，活没少干，可是每月所能拿到手的工钱，也是颇为让人心动的，是不是？纵然到现在为止，工头并没有真的把这些钱一分不少地送上，可是较起真来，难道他还真的能少了工人的这点工钱不成？人家可是赚大钱的！

        尤其是，工头现在的条件这么干脆爽快，人家是可以给你结清所有工钱的——这意味着什么？明人家还是很讲信用的，你确实想拿，人家也确实就会给你——只不过，也许这个工头，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真的需要大家伙齐心协力，帮他一把呢？

        没错，留下来，意味着拿不到那些早就应该拿到的工钱，可是工头不也了吗，留下来的工友，他都觉得这是一份人情，一份他欠大家的人情——单就这一点，难道不应该留下来吗？

        更何况，工头的可是一点也没错，虽然打工的活儿并不难找，但是要找到一份工钱像样的活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固然现在可以做一个决定，轻松拿走所有的工钱，可是这也同是意味着从这个工地离开，不再属于这个工地中的一员——天呐，这真是艰难的选择！

        “还能怎么样，我们的那些老乡思来想去，最后一个个忍痛都选择了留下来，那么就意味着他们都同意了工头先拿一个月工钱的安排，而且还会耐心等候工头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才补发剩余所欠他们的工钱。”

        “那其他工友呢，有没有选择当场结清所有工钱，然后直接走人的？”

        “肯定有啊，不过非常少，好像只有一两个，而且我们老乡还有这种选择的人，到了临离开的时候，都表现得挺舍不得的。”

        “那有啥舍不得，大不了换一个工地，或者没有这样的工地，进入工厂还不一样啊？不就是少赚一点钱嘛，也没什么，至少能把已经属于自己的钱先拿回来，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你不懂，我们老乡了，在工地上干活干久了的人，是不习惯再回到工厂的，先不赚的钱差别很大，最最不同的是，在工厂上班，一般来都太刻板了，搞得人人都像机器似的，没有一点乐趣，但是在工地做事，那可就不一样了，天大地大，做完一个地方，再转一个地方，还大多是户外劳动，呼吸自由顺畅，愿意的话，还可以一边干活，一边侃大山，想吹什么就吹什么，想聊什么就聊什么，那多痛快！”

        “还真是这样，工厂上班，特别是车间，还真就是不能随便话，不过这样的规定也很合理啊，一边话一边干活，不单是看着有点奇怪，而且确实会影响工作效率啊，特别是有些操作机器的，一话，一分神，很容易就出事故的。”

        “所以嘛，不在工厂车间上班不好，而是各有各的要求，各有各的选择，反正我们那些老乡，也包括工地上其他的工友，是不太喜欢车间生活的，因此你让他们进入工厂，进入车间，那不太现实，基本上这些从工地上离开的人，十有八九会再找一家工地，继续做同样事儿的。”

        “那你们的那些老乡，虽然选择了留下来，但是他们的心，能安定下来好好做事吗？他们能那么信任工头，信任对方会尽快把拖欠他们的工钱结清吗？”

        “这个时候，有什么办法，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只能对先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信不信任，我们老乡已经留下来了，而且我们在那个工地上的老乡，没有一个选择结清工钱当场走人的，全都留了下来。不过，你刚刚的事，确实是重点，我们老乡留是留了下来，但心里面也常常犯嘀咕，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会怎么样，如果工头再像去年那样，一不心再拖他们一年的工钱，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那可如何是好，他们已经选择了留下来，这个时候心神不宁，不是更麻烦？”

        “谁不是呢，但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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