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侃侃而谈 (1 / 2)
        “时到今日，你仍是不知悔过。”金鱼显得也很气愤，“为了报答你的不杀之恩，身为鱼王的我时常驱使自己的族人游到你的网中，这样使得你得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收获，你却不知满足。虽然鱼的世界中不乏大鱼吃小鱼之举，但大鱼只要自己吃饱了就决不会再作伤害小鱼的举动，可你却不然，由每日一网到变本加厉的无尽索取，断然不给我们一点喘息机会，让我们有一条活路。鱼儿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轮到我的一天，结果已经注定——你不过是让我茍活几日满足你的私欲而已，那就谈不上不杀之恩了。”

        公孙羊觉得很委屈：我不过想自己过得好一点，而且自己所得的也没有鱼王说的那么多。他又就此点质问金鱼，却又被金鱼骂了个狗血淋头。

        “诚然，你网上来的鱼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多，但是那些被网挂伤虽然逃脱，最终死于非命的鱼却不计其数，这些不算在你的头上，难道要怪网不成？”金鱼在公孙羊咽气前仍不忘骂了他一句：“被你们人间称作圣人的人说：君子为腹不为目。这样看来，你可称不上‘君子’了！”

        殿内如杨士奇这等有识之士已经醒悟过来，明白我是以此来喻意赋税，古语云“苛政猛于虎”，这个道理人人都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殿内可说无人不知，只是殿上人等敢于抗争的人就不多了。是以他们虽然都懂得其中原因，但却不能清楚地看清这其中的因果。无休止的索取，没有了活路的人只会奋起反抗。

        王振是不赞成减赋的代表人物，此时亦是沉思不语。

        惟有朱祁镇却是笑了起来：“这金鱼的嘴也真是够刁的，公孙羊都要死了，还是不忘叽讽一番。”

        此时大殿之上的群臣们却没人再能笑出声来，全都绷着个脸，任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公孙羊。

        我心底苦笑，说了这半天，敢情他一句都没听明白，就只知道说这一句话。朱祁镇或是一个天性善良的人，但他却决不适合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因为他没有一眼看穿事物本身内在含义的心。

        身居皇位，你不能期望自己身边的文武百官们，都全是如杨家忠义、包拯耿直或岳飞愚忠，只因你手中的权势可轻易予人富贵、决人生死，自然少不了李林甫、高俅之流，会对你曲意奉承，百般迎合。

        群臣中正耿直者有之，须溜拍马者有之，这全靠当皇帝的自己决断，而朱祁镇明显没有这方面的必须之能，也可说在为帝之道的学业上成绩是一踏糊涂，一如我的武功进境那样尚处在不入流阶段。

        王振此时已经想到我想要说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沉着脸道：“公孙羊一个人衣食无忧当不必考虑，但若是他的亲戚朋友有难，可是他也再无余力去帮忙了，那时又当如何是好？”王振已经明白我不过是借公孙羊来说赋税而已，却不说破，仍以公孙羊的事来问话。

        “粮仓再大，放在里面的稻谷总有吃完的一天；竭泽求鱼，虽然一时丰足，但以后却再无鱼可食。”我坦然一笑，说着这个人们熟知但往往会忘却的道理：“只要把粮仓中的一把米春播时种出去，秋收就能获得一石；把鱼儿放进池塘，年末时我们就可以看到池中多了许多小鱼。”

        “除了食为天的食，钱财亦是一样。”我又道：“一贯钱放在家中，只会坐吃山空，但是拿出去粜货，就有可能会变成十贯，甚至更多。”

        王振沉思不语，良久才道：“梁探花所言不无道理，很多事也确如你所言，但关于钱财方面好象有点欠妥。商人经商，不过是把一人手中的钱换到另一人手中，钱财总量没有变化，只是钱换了个主人而已，是以才说经商有赚有赔，这是众所周知。”

        环顾左右，王振用嘲笑的口气说：“现在梁探花却是石破天惊地颠覆了我们的常识，真不愧是初生牛犊啊！不过梁探花也是深知话留三分的道理，只说经商可能会让这一贯钱变成十贯。”

        “王大人此言差哉！”我哑然失笑道：“常人以为钱财总量不变就已经是错误，大人身兼户部尚书之职，就更应清楚这一点才是。”

        杨士奇其实亦如王振一样，一直以为钱财总量不变，这时也顾不得叽讽王振了，奇道：“梁大人何出此言？”

        “据古书可知，三皇五帝之时，禹帝家居只是草屋；春秋战国之时，战国众王公亦是时常席地而坐；若是钱财总量没有变化，那这些钱此时会在谁的手上呢，不在禹帝、战国王公手中，那古时的钱财定是均分民众手中了。”我慨然失笑：“那我在此对那时的平民百姓们抱以强烈的妒忌之心，因为他们真是太富足了！王公大臣也比不上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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