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在车轮下哭 (3 / 6)
        胡悦一直没话，但脸色平静，并没有流露出退缩与鄙视，于姐从闪烁的睫毛下面偷窥她的表情，话匣子越打越开，“她叫我隆一下，做一下脸，这样她保证在两年内把我推成头牌。唉，其实对客人我都讲，没办法，家里需要钱。可怎么呢……确实也是需要钱。”

        就像是自言自语，她的话有点没逻辑，“但不是为了家里，是为了自己。读过，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子，就总想出去看看……我也看知乎啊，人最大的痛苦，就是无法与欲.望匹配的能力，我就是这样子，在公司，真的没办法，二本出来，中文系，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发财……我想要钱啊。”

        她坦白地、赤.裸.裸地，“就是喜欢钱，喜欢那些包、表，那些漂亮的鞋子，看到那些大姐手里的钻戒，我也好想要啊……”

        但命运给的礼物，哪有没价钱的？更何况命运给于姐的礼物还算不了太好，她的长相，在常人中夸个美女，够了，但要出入高级会所，在那些身材高挑窈窕、个个高鼻深目，一脸红长相的女孩子里，是太平凡了点。

        “是真的想要，我做文员做不出什么名堂，做……做卖酒.姐，总想往上爬，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老板宿舍里……但老板我这个还是了点，”于姐抿了一下唇，“手术费都是她出的，做这个好几周不能喝酒，当然也不好上班，老板也无所谓，借我生活费……”

        刚才听她，还以为她是上人间级数的会所从业者，现在才露了底——恐怕就是一般那种带色的酒、ktv里专门卖酒陪唱的促销人员。那种场合的品味的确是很直接，胡悦听了也觉得有些难堪：如果于姐是那种高级.姐，至少还有钱，现在听起来，钱其实也没赚到，身上的衣服，恐怕也是老板买的。还没开始卖酒就欠了一笔又一笔，就像是看着她挣扎着落入陷阱里去，最终却又什么也得不到——往下落就能发财，实在是这世上最懦弱的幻想，有些人宁愿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但她们不知道有很多人是在车轮下头哭。

        事实上，大部分想要坐宝马的人都在车轮底下哭。

        “鼻子也是老板叫做的。”于姐倒是满感激老板的，絮絮叨叨地，“十六院也是她让我来的，她看我就像是她妹妹……”

        她忽然顿住了，过了一会，自己也笑起来，“什么妹妹不妹妹，她在我身上花的，总要十倍地捞回来。”

        “——但我也情愿，我真的想要钱，穷够了，最穷的时候，我连coco一番屋都舍不得吃，30块的套餐——我舍不得吃，我只能去吃麻辣烫。我有时候想，为了钱我什么都愿意做，谁让我没用，没别的本事，只能卖酒赚钱……”

        “就是没想到我没本事成这个样子，”于姐着又笑了，笑着笑着，捂着脸弯下腰哭起来。“才要付出这么一点代价，我就害怕起来——我就……我就想退缩，我……我还想给以后的孩喂奶……”

        可这样下去，她该怎么生孩？胡悦没有话，只是给于姐递上一张纸巾，于姐接过来胡乱擦了擦眼泪，手举到半空还有一点点僵硬——胸前的伤口还没好。她边哭边笑，“不好意思胡医生，真不好意思——你看，我真是好没用，连个.姐我都做不好。”

        纸巾浸透了，她直接拿手去抹，“现在不加size了，现在不做了，我拿什么还老板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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